古喻言是将藤伊藏到地窖里，这才有胆量跟着江烨来到大堂。
可大堂的一切，却让他傻了眼。原本好好的老爷子，此时呼吸艰难，比平时病弱的躯体不知再虚弱多少倍。
一时之间，母亲的呜咽到放声大哭，下人们着急忙慌的情形，倒让他不知所措—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不算得很大，倒也像是该做出某些改变的时候了。
古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江烨的手拉得更紧了，以至于江烨的脸出现些许不正常的绯红，接着他便牵着江烨扑通一声跪在堂前。
古夫人闻声扭过头来，满脸愁容，轻声道：“榴莲啊！倒也不是为娘逼着你，可如今你爹病重了，你要先兼着他的愿望……”
古夫人没在说下去，泪哽住了她的喉。微微缓过来时，将儿子和江烨的手拉得更紧。
“儿子明白，明日并与江烨成亲，助父亲冲喜早日康复。”
将江烨安顿好，他趴在门槛边，始终是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却将这种无能发挥了个尽量。都说古老爷子讨厌眼泪，今日他却硬是要与他作对，将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盼望着能出现奇迹，古老爷子亲自扔拐杖打他。
然而并没有。
……
食盒被打翻在地，连平日里侍候的丫鬟也哭哭啼啼，全部人都是哭哭啼啼的。古老爷子烦，像个小孩子一样叫古夫人陪着他。
“秋喻，我死了你便回植妖谷去罢，那里有花花草草，可以代我陪着你”
古老爷子勉强扬起一抹微笑，接着便将头死死地埋在丝软的被子里。“我古言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光之法，也不会叫你跟着我白来一趟这人间……”
“别……别说了…言，我知道，其实做一对凡人挺好的……”
古夫人扭头抹泪，轻声示意古喻言进屋。
“爹，我打算明日就成亲，和江烨”
“好，好，好……”
古喻言不带一丝哭腔，反而有点喜悦，就连脸上的泪痕也擦得干干净净，唯一看出他哭过的痕迹，便只有那双肿得如桃子般的眼。
“明日可需你主持大堂啊，老爷。”
“知道了，那我得休息好……”
“休息，休息……”
两人默契地关上了门，行至长廊上。
古喻言想开口，却被秋喻先答了话：“放心，他答应我的，都做到了，这辈子除了一件事。”
“什么事？”古喻言面带关切。
“光之法……罢了，现在不是你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呀，老糊涂了……呵。”
古夫人自嘲着，加快走进了库房，推着儿子进去。
“为娘的早就替你准备好了，去收拾收拾，别亏待了人家江烨。”
“嗯，会的。”
古喻言抬头，天已经有些微灰了，蒜香和酱香味飘在整个弄堂的四方，他想起来，从前在别人家看别人成亲时那种快乐的感觉，淡然间抿嘴一笑，嘴里却满是苦涩的味道。
花，叶落了，徘徊在长廊上，他嗅着蒜香味，慢慢来到弄堂的尽头观摩一家小府的成亲礼，悠然自得，如同回到了儿时。
寒意四起，主人家见甚是眼熟，笑眯眯地给他塞了一小壶好酒，邀着他就坐。
“林大人，恭喜恭喜！这是小人的随礼。”
古喻言找了个好地方做下，妄图将
自己的苦闷灌下，又响着不能贪杯，只小酌了几杯。
踉踉跄跄间悲伤得不能自己，瞥见自家堂前升起的四盏红灯，又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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