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这个时空中,我可以感受,但所有的人都看不到我,而我又正好回到了小哥人生转折的那三天,真不知是命运愚弄,还是真的有那所谓的因缘。
我跟着穿藏袍的小哥进了帐篷,真实的看到了小哥的生母白玛。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有略微的呼吸声,却轻的听不见一样,我知道藏海花的药性正在褪去,等药性完全褪去,就是那寂静的,只有心跳呼吸声的三天。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秀丽眉眼带着清冷。
皮肤是小麦色,不是一直昏睡状态下的人应该有的病态白,看来藏海花的药性很特别,会让人一直保持正常的身体机能运行。
如果短时间之内服用藏海花再次醒来,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但小哥的母亲已经等了自己的孩子太久,无法真正醒来,来感受自己孩子那温暖的体温。
自从进门,那老僧就没有再跟来,小哥看见他的母亲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眼中无尽的迷茫,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和小哥初见的时候,他的眼神锋芒内敛,如长白冰雪冰冷孤傲,英气十足,即使小哥失忆,他也没有露出如此迷茫的眼神。
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完成他作为张家族长的命运。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脚步,在他漫长的生命旅途中,不管多重要的人都会成为过客。
我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在小哥对我说,“吴邪,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来找我。”
听着他清冷的声音,染上了独属我的情绪,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为此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也许真有所谓的命运吧!我竟然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参与了小哥最重要的过去!
我不再默默思考,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小哥和他的母亲身上。
白玛的心跳和呼吸声渐渐的清晰,藏海花的药性被彻底激活,小哥紧抿嘴唇,跪在白玛床前,那双苍劲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这时那老僧突然从门口进来,看着面露迷茫的小哥,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
老僧作为一生信奉神的忠实信徒,他知道面前年轻男子拥有古老神秘的血脉,背负的是怎样的命运,要走过的又是多苦的漫漫人生路。
老僧看破命运,也只能帮助白玛抢回三天的时间,他并不能干涉天定之人,所以他帮助白玛,也只是希望这三天让这一生必定痛苦的孩子,能有一些慰籍。
效果很明显。
一直颠沛流离的小哥,终于在见到他母亲的这一刻,真正意义上的活了过来他感受到了亲情,感受到了人间的美好。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性的善,我觉得白玛教会他是领悟人生的意义,让他不再是灵魂空洞,毫无情绪的木偶。
不管他能不能遇到那个让他甘愿付出的人,都不会再是“张起灵”这个代号,而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类!
那老僧突然开口说话,“你不能是一块石头,让你的母亲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你要学会去想,学会去想念。
这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被那些人蒙蔽的心。”
小哥被突然点醒,捂了捂心口,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是温热的!
在跳动着,一下一下,和白玛的心脏声相互呼应,沉默寡言的小哥在以这种方式和自己的母亲在另一个层次上交流着。
我看着他,是多么心疼。
我知道他感受不到也看不到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在背后抱着他,一点点,就一点点也好,我都希望小哥能暖和一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我顺着小哥的目光看白玛,发现白玛也在抱着小哥,但她的身体却安静的躺在那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连我这个别的时空的人都能到这,见一见灵魂体的白玛倒是理所当然。
清秀的眉眼睁开,我才发现小哥炯炯有神,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是随了他的母亲,白玛的这双眼,像有澄澈的溪水流过,那般纯净,有种圣洁的光辉。
她能看到我,但我却听不到她说话,指指我,又指指小哥,把我拉到了小哥面前,推到他怀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真的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向她重重点头,一副“我听懂了,答应她的请求”的模样。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白玛也挥着手掌,眉眼带笑,像是在告别。
我清楚……原来时间到了……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时期的小哥。
想着还在青铜门和我约定的闷油瓶,我心中苦涩少了许多。
白玛教会他思念,而我教会他的是兄弟之间的情谊,是除去血缘外的牵绊。
我就是他染上人间烟火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