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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离别珍惜欢聚

战争中的选择

三天后,坚白如期去找童琴。童琴问:“你那天去病房找我,倒底有什么事?”坚白心想,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于是说:“没事,就是想你了。没想到你们的工作条件那么差,我真服你们了,你们可真值得学习。”童琴不耐烦地说:“别说没用的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坚白说:“你就是我最大的事,我一天不见你都不放心。告诉我,你想我了吗?这样吧,你要是想了,就说没想;你要是没想,就说想了。”童琴似笑非笑地说:“你就别耍花招了,我最不放心的是我的家乡保定。北平失陷以后,保定离得那么近,倒没有动静,上海反倒来了这么多鬼子,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坚白安慰她说:“日军往上海调兵,也就减轻了华北的压力,对保定是好事。”童琴还是忧心忡忡地说:“但保定离北平太近了,只有一百四十多公里,周围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实在太危险了。”坚白说:“报纸上说,汤恩伯的十三军在南口打得不错,可能是把鬼子牵制住了。”童琴不耐烦地说:“那都是昨日新闻了。现在连大同都丢了,快别说南口、张家口了。日军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快南下了,我担心鬼子快打到保定了。”坚白说:“那你写信问问家里啊?”童琴叹口气说:“我和爸爸吵了一架,心里一直疙瘩着。我当时怎么那么大脾气?爸爸说了我两句,我就负气出走,现在后悔也晚了。”坚白劝道:“亲人之间还不好和解吗?你爸爸还能记你的仇吗?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帖心小棉袄,你写信奉承他几句,肯定就过去了。”童琴一想也是,又说:“但现在仗打得这么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往家寄信。我真害怕有一天,保定真丢了,我就无家可归了。”坚白安慰她说:“别怕,有我呢,你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千万别苦自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办法多。”

  坚白体帖地说:“你看你,看护伤兵就够累了,还担心家里,人都瘦了。好了,别说那些烦人的事了,弹弹吉它吧。”童琴说:“那把吉它不是我的,我不好意思光用别人的。”坚白说:“那我给你买一把去。”童琴说:“算了,别去了。我在上海又呆不长,不定哪天一走,吉它是个拖累。诶,你那么喜欢弹吉它啊?”坚白说:“不是我喜欢弹吉它,是我喜欢看你弹。你不知道,你抱个吉它,那才叫才气四溢呢。我真后悔那天没有拿个照相机来,否则非给你拍张照不可。”童琴说:“那还不好办吗?不就是抱吉它照张相吗?还弹什么?”坚白笑道:“那不是骗人吗?我要是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你抱吉它不会弹,心里可真腻味。”童琴也苦笑道:“没想到偶然一碰吉它,还真麻烦了。好好好,为了你,我学吉它,当才女,你就给我找个吉它老师,再制定了个学习计划。”坚白笑道:“别,你还是量力而行吧,累坏了我心疼。”童琴低头问:“我累坏了,你心疼什么?”坚白不加思索地说:“你为了我把自己累坏了,我再不心疼,那还算人吗?”童琴说:“别光耍嘴,要看行动。”

  坚白问:“你刚才说,你不定什么时候走,是回南京吗?”童琴说:“是啊,我们这次实习,说好了是两个月,九月份一开学就回去。现在都九月中旬了,医院的伤兵太多了,说什么都不放我们走。你想,我们在这里又没有工资,就是做义工,怎么可能长久呢?万一学校组织撤离,落下我们怎么办?可真烦人。”坚白忙说:“有了确切时间告诉我,我去送你。”童琴笑道:“那你回去要经常守着电话机。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一个实习医生,在这里名不见经传的,你打通电话也没人给你去叫。”坚白说:“好,我回去抱着电话睡觉。”童琴又说:“你回去以后,给我留意北方的战事。我这里每天累得要命,下班就想睡觉,哪有心思看报纸、听广播啊。”坚白说:“听你刚才说话,信息不闭塞啊。”童琴说:“就怕以后的工作会越来越累,就没时候看报纸、听广播了。再说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我呢?”坚白笑道:“母老虎更厉害。”童琴搡了他一把,说:“去你的。”

  坚白回去以后,真是左右为难。下车间干活,怕听不见童琴打来的电话,不下车间坐在办公室,又怕丽莎来纠缠,再说一个办公室的人都下车间干活去了,他也不好老是不去。他只好每天下车间以前,先去办公室嘱咐一番,下班以后又去办公室问有没有他的电话。这样心神不宁地过了五六天,童琴也没有打来电话,坚白心里更加没底,于是决定下班以后无论如何去医院看看。

  这天下午,他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刚走出车间,丽莎就来了。她也不避旁人,一见到坚白就跑过来,说:“可想死我了。”然后她就来拥抱。坚白赶紧把她推开,说:“我有点急事,有时间再谈。”丽莎问:“你有什么事?”坚白心急火燎的,说:“有时间我再告诉你,现在没时间,你请回吧。”他说着就往外走。这丽莎在后面还不住地追问他有什么事,坚白再也没心思理他,洗了把脸就去医院了。

  坚白到了医院,看见童琴就问行期。童琴说:“医院说什么都不放我们走,我们只好再延期一个月。”坚白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的天,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下车间以前,都去办公室嘱咐一番,下班以后又去办公室问,就怕接不到你的电话。办公室的人都说我象老太太似的絮烦。”童琴问:“你不是布尔乔亚,少东家吗?怎么还下车间啊?”坚白叹口气说:“快别提什么布尔乔亚了,现在是拆迁时期,除了我叔叔等几个人不下车间外,所有办公室人员,除一个值班的都下车间,工人、老板都快没区别了。”童琴说:“都变成普罗大众了。”坚白苦笑说:“这不都是鬼子逼的吗?上海地处长江三角洲的顶端,北有长江口,南有杭州湾,鬼子很容易就能迂回登陆,切断国军的退路,我看上海守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必须和鬼子抢时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把二公子曾经说的话搬出来。童琴说:“听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说,国军死的都没数了,经常是整团整营的有去无回。报纸上说,姚子青的一个营在宝山,无一生还,我还有点不信。后来听见伤兵们说,罗店几次易手,土地都被血染红了,惨透了,人称血肉磨坊。纵然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这仗这么打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坚白说:“是啊,但我们说了又不算,有什么办法?快别说这些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都想死我了。你们暂时不走,咱们还能见面。”他说着就把童琴搂住了。

  童琴依偎在坚白怀里,低声说:“我是服了你那种不怕困难的精神,有了这种精神,咱们还是可能的。”坚白说:“这就对了,你也不能被困难吓住,要大胆往前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童琴低声说:“和你在一起,心里充满希望,感觉真好,就象大冬天晒太阳一样。”坚白笑道:“心里暖洋洋的,我也有那种感觉。”童琴又问:“你说,为什么书上的爱情,比实际的爱情容易得多呢?”坚白说:“可能是作者为了吸引读者。如果进展太慢了,不能引起读者的注意,读者就不看了。”童琴说:“我看过一本英国言情小说,叫《傲慢与偏见》,真是与众不同。”坚白没听说过这本小说,问:“什么,我怎么听着象论文呀。说来听听。”童琴说:“说是在英国乡下,有一家小地主,有五个女儿,故事讲的就是这五个闺女恋爱结婚的事。”坚白笑道:“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再加上老的,一共六个,肯定够热闹的。”童琴说:“是啊。在这五个闺女里,二姐伊丽莎白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多才多艺,幽默风趣,教养也是最好的。”坚白说:“说的是你自己吧。”童琴瞪了他一眼,说:“认真听,别打岔。在一次舞会上,大姐爱上了宾利,他们的关系是一见钟情的,也是众望所归的。宾利的朋友达西巨有钱,生性傲慢,本来看不起这些小地主家庭的人。一来二去的,他却爱上了二姐伊丽莎白小姐。伊丽莎白小姐对他有偏见,所以拒绝了。后来经过几番波折,达西不再傲慢,伊丽莎白小姐的偏见也消失了,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本书写了两种爱情萌发模式,一种是一见钟情的,如大姐那种。另一种是慢慢培养的,如伊丽莎白的那种。”坚白淡淡地说:“原来书名是这么来的。这么说,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他们俩能成吧。”童琴说:“对啊。中国的言情小说,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这本小说充满了意外,和一见钟情正好相反。”

  坚白撇撇嘴说:“你说的那个什么伊丽莎白,那么有才艺、有教养,最终还是嫁入了豪门,有什么可称道的?你提起这本书,是不是也想嫁入豪门?”童琴白了他一眼,生气地说:“你太小瞧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国难当头,光想嫁入豪门,也太渺小了。我好歹也上了大学,虽不敢说救国救民,以天下为己任,但还是想实现自我价值的,最起码想自食其力。嫁入豪门混吃等死,象行尸走肉一样,有意思吗?”坚白挑起大拇指道:“好嘛,比男人都有志气,我还以为嫁入豪门是你们的最高理想呢,没想到你还不屑一顾。以后我就跟定你了,决不反悔。你说一,我不说二,你指挥到哪里我就去哪里。”童琴也感觉自己说了大话,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嘛,没有点志气还行?其实从我们女人的角度看,嫁入豪门不难理解,主要是为的孩子。一个女人从怀孕到孩子离手离脚,至少得五六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女人不能出去工作,没有收入,嫁个不靠谱的男人,连孩子都养不活,就更别提幸福了。何况你们还想多子多孙,就更严重了,没有物质基础行吗?”坚白不语,童琴又说:“说我们物质,你们不也想赘入豪门吗?你们一谈起邵洵美,就眼红的象小白兔,恨不得自己赘入盛家把他置换出来。”坚白忙说:“你没听说过,做倒插门女婿丢人吗?那是没钱娶媳妇的人才走的路。一个大男人,但凡有点志气,是不愿意做倒插门女婿的。女人以嫁入豪门为荣,男人以赘入豪门为耻。”童琴说:“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嫁入豪门,不过找个条件好点的总不会错吧?再说豪门规矩大,也不是谁都能嫁的,嫁入豪门也不一定是福,那些公子王孙也不好侍候。《金粉世家》上的冷清秋倒是嫁入了豪门,结果怎么样呢?她连出去找份差使的自由都没有。”

  坚白又说:“是啊,豪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可为什么古代的女子就不物质呢?”童琴说:“都一样,谁说古代的女子不物质?”坚白说:“你看啊,古代有很多穷小子,比如牛郎织女,家里穷得叮铛响,居然还有美女倒追,这好事我怎么就赶不上呢?”童琴说:“是啊,古代这样的例子是不少,除牛郎织女外,还有白娘子追许仙,七仙女追董永,秀秀追崔宁。你要知道,这些女子不是仙女,就是妖怪,总之不是凡人。她们都不食人间烟火,所以不用考虑现实问题,只要是心地善良、情投意合就行。”坚白说:“那秀秀是个凡人啊?”童琴说:“秀秀虽然是凡人,但故事后半部分却是半人半鬼。这就说明,这种故事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坚白说:“是啊,现实中要倒过来。徐志摩为了追林徽因,把命都搭上了,也没追上,就象夸父追日一样。”童琴感慨地说:“男人想赘也豪门,女人想嫁入豪门,说白了都是自信不够。他们感到凭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了,于是想寻求帮助。”坚白笑道:“少奋斗几年,图个省劲有什么不好?

  童琴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了,于是转移话题说:“等不打仗了,你干什么?”坚白滔滔不绝地说:“等不打仗了,我要开好多公司,建立我的商业帝国。到那时候,我是老板,你就别去当军医了,给我当老板娘,咱们要有汽车、别墅,吃香的喝竦的……”童琴笑不可抑,说:“好是好,就是品味低点。”坚白说:“你是不是还想读书啊?到那时我再办一家私人图书馆,让你当馆长,想读什么书都行。等咱们有了孩子,送到外国去念书,考了博士考硕士。等我们老了,钱也赚够了,我带着你出国旅游,英法美德日意等国都逛一圈,看看什么埃及金字塔、巴黎圣姆院、希腊的雅典娜,再和美国的自由女神合个影。”童琴听着他的话虽然有点无知,但心里还是很甜蜜,低着头说:“我等着那一天。我是小地方来的,没吃过没见过的多了,你只要雇一顶花轿,一队吹鼓手我就知足了。”坚白大笑,问:“是吗?那我可捡大便宜了。”童琴笑道:“美得你!我是说,你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婚礼就算不了什么了。”

  坚白转移话题,问:“你是学医的,怎么没听你说过那方面的东西啊?”童琴笑道:“你要是感兴趣,我就给你说说。”坚白忙说:“我才不感兴趣呢,只是随便问问。”童琴叹口气说:“学医是很累的,有五六十门课。我们学了好几年了,都有些烦了,还有心情谈那个吗?我们上解剖课,要解剖人体,很多女生看见老鼠都害怕,连鸡都没有杀过,哪敢上啊?有的虽然上去了,一看开膛破肚的,拿着手术刀直哆嗦,甚至有的当场就晕了……”坚白忙说:“行了,别说了。”童琴笑道:“所以我们下了课就再也不谈了那个了。谈点跨专业的东西,也容易出彩啊。”坚白哦了一声,说:“文人喜欢纸上谈兵,武将偏好吟诗作赋,也不出奇。”童琴又说:“我也没怎么听你说过生意上的事啊?”坚白说:“和你感觉是一样的。平时那些东西就够烦人了,见到你还能再说吗?再说了,商业上有很多秘密,哪能随便说呢?诶,你说,是不是知识越多越好?”童琴想了一下,说:“我就要两门知识就知足了。一门是专业知识,将来要依靠它吃饭,不学不行;一门是业余的知识,用来消遣,比如音乐、书法、文史之类,再学一门。其他就不学了。”坚白又问:“你就不学点美容、健身之类的知识?”童琴不屑地说:“那都是常识,不用故意学。”

  他回到公司,丽莎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坚白又好气又好笑,说:“你怎么还不走?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丽莎不解,问:“我要见你,这丢什么人?我在美国,看见人家都这样。”坚白想起叔叔的话,才说:“你倒底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要休息了。”丽莎也不避人,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你就答应我吧。”说着就要来拥抱。坚白赶忙把她推开,说:“咱们才认识几天啊?你别一时心血来潮,耽误了自己。”丽莎说:“爱情和时间没有关系。你给我补充了正能量,使我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我离不开你了。”坚白只好说:“那些话都是一个人教我的,不是我的原创。”丽莎问:“那是谁说的?”坚白把心一横,说:“是我的女朋友。再说,你的自新主要还是靠你,我只不过开导了你几句。”丽莎说:“可那都是为了你啊,为了你我才去学习我本来不懂的军事,为了你我才和我的亲友们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为了你我得罪了很多人。”坚白说:“你可能言过其实了,这应是正义的力量,使你的生活发生了变化,而不是某个人的力量。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积极、乐观地生活,并且带动我们周围的人,打败入侵的fascism,这不是正义吗?所以你应该爱正义,而不是爱我。你也不是消极的人,只是一时对战局悲观而已,所以很容易就能开导过来。总之,我的力量没有那么大。”坚白也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象个哲学家了?劝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提高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丽莎走了,坚白也不知道她想明白了没有。

  坚白知道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所以一有时间就来医院约童琴。童琴也明白这点,所以也不拒绝他,只要有时间就陪他。他也不空手来,总是买点糖果分给童琴的同学们,所以她的同学们也乐于提供方便。但上海的街市已经被日本人炸得不成样子,二人实在没地方去,就只能在医院里找个犄角旮旯挤在一起闲谈。这一天,二人在医院主楼门口说话。主楼的台阶太高,下面是空的,比较僻静,于是二人进去。坚白捡了一个纸箱子,撕成两片,垫在地上,坐上去说:“上海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很多生活用品都买不着了,也不知道中国的抗战最后怎么样。”童琴也坐上去说:“不利于抗战的话不说。”坚白苦笑说:“快别提你这句话了,可把我害惨了。”童琴纳闷,问:“把你害惨了你还笑,倒底是怎么回事?”坚白不再隐瞒,就把丽莎说出来。要知童琴反应如何,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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