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公主宅第,一片凄凄哀哀,柳潭麻木无仁地烧着纸钱。我虔诚地往堂前一跪,柳四郎木然地开着口,说:“多谢!”我淡淡地回他:“节哀顺变吧!只是,蜜碗正年轻,不该啊,想不通。”
他说:“蜜碗她,你是知道的,要么不做,做要最好。累的,身子直往下跨。那天,我拦不住她找今上议事去,边防又吃紧了。她揽了不少差事,修皇陵这些,挣了不钱,可全资助边防去了。我一提让她歇着点,来日方长,她就立马反驳我,说:“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难道你是没有哥哥吗?”在宫里商量完事情,拖着病弱之躯回来,等我给她端碗粥过去给她,人已经走了。她总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忙成一阵风。我也不是不支持理解,也不是一较长短,想要名利。今上,曾经念着她辛苦,允许她捞钱。她说:“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钱财权利啊!只是为皇兄分忧,本份而已。所以,这钱,我不要。放心,四郎以前就不曾仗势图财,现在就更不较这种长短强弱,争这个虚荣繁华。他很支持臣妹。”我真的很为她骄傲,人活着,就应该多顾全大局些。天天争那些名啊利呀,是穷到活不下去了吗?我也不是矫情,不承认自己世俗。我只是图个问心无愧,对得起本心。”
我哽咽着说:“早该知道,是这个样子了。韦氏把她教导得太好!若是我在,我一定能劝她歇一会儿。不要这么耗着自己。”柳潭苦笑着说:“那倒是有可能!你劝劝地话,她肯定依你。她对你,简直就是百依百顺,比我说话都灵验。你们姐俩,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她闲时说起过,说:“经典中都倡导积善。为人如不以忠孝数事自勉的话,就会心有遗憾。”她当时边翻日常手札《水云笺》边跟我说的,还说起了你们俩个在韦氏监督下练字的情景。说,你们练字都在天地间,看雁阵写“人”,伏水上石写“水溪”。想想都让她开心。她那天,百忙之中抽出的空闲,兴致很好。那天,她还说了,说:“死生是常理,不过在先后之间。如果我死在你前头,你一定要用道家衣冠装裹我,把我埋在佛寺里,时常想想我的言行,就是对我的怀念了。如果你死在我前头,我一定时常去为了你洒扫坟茔。”我笑了!有缘结为夫妻,已是佛前苦苦求了千百年得来的,哪敢奢望太多!可如今,我只奢望,来世还能和她在一起,是夫妻。阿离姊,你是神仙,你帮帮我!”
我说:“好,但我缺个承载的物件,我要佛花优昙十二枝,含苞待放的。安家置宅,图“东西平静”用的宝瓶铜镜一尊一枚,今夜子时祈禳。可是,你要用今世余生的阳寿作代价,你要吗?你家里孩子还小?不顾顾孩子吗?”
“顾的,我会找可靠之人照顾他们的。我问过孩子们了,孩子们也同意了。他们说,若是江家姨母能来,那就是天意如此!愿意成全我的痴心贪恋,比起看我生不如死,更愿意我能死得其所,得遂心愿。”,他说。说完,几个孩子,都跪出来,向我保了证。一瞬间,我都难过得恍惚,真真是,情之一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死生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