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长安满城桃花漫布,青山几重轻烟,烟烟霞霞,灼灼桃花蔓十里,但一朵,便足矣,就像心上人,但一陷,即可念一生。
我是一名戏子,名曰:篱苏。春风拂过便如柳枝一般婉约的发丝,吹弹可破的肌肤,却是堂堂男儿...从小父母双亡,我被卖到了戏院。若不是长娘见我如女子一般,冰肌玉骨,红颜薄命,不然怎么也不会收下我吧..从此戏院变成了我的家。
毕竟男儿做戏也不是显祖荣宗的事,刚进戏院的时候,长娘就提着调调说:
“可把身体捂紧实了,被人发现了,可不好赚银子!”
从那时起,我仿佛就已经是个女孩儿,身体与灵魂的不匹配,让我觉得我的身体就是耻辱。我一直以女子的身份出装,除长娘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碧玉之年的四月,那来了一位客人。只见他身高七尺,有一双温柔的深棕色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身躯凛凛,惊才风逸。我的目光被他所吸引,纵使再浓的面脂也没有遮盖住我为他泛红的脸。我瞄着他,竟发现他一直盯着我,手托着下巴,轻笑着,这一笑像开满花的沼泽,一眼沦陷,越陷越深..那天过后,他每天都会来,无论风雨瓢泼。
“敢问公子是?”
我们相识了,他是白家的大公子。
过之后,他常会傍晚后约我散步。
我们相处时候的黄昏,总是那么美,阳光没有散尽,只是渲染着山那片最后一点的黄晕。
“公子为何会约我同步。”
“除相悦外,有何原因?”
我很欣喜,没想到一见钟情的意中人,身份高贵的大公子,也对我这样地位卑贱的戏子有相悦之情,但我害怕。害怕他会嫌弃我的身体,会认为我是不被世人认可的怪物。
我低头苦笑了一下,片刻抬头抿了抿嘴,眼泪不知何时溢满眼眶:
“如果我说...”
下一刻,他捧起我的脸,吻住了我,是炽热的,也是深情的。这个吻很突然,但很漫长,长到快被他的温柔沦陷到窒息,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嘴唇轻轻离开,但目光还是那么近,他稍带了点严肃: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身体。”
什么都没说清楚,但又什么都明白了。
他递给了我一个镯子:
“这镯子,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待有机会,我定不顾世人眼光,八抬大轿娶你。”
我也依旧每天在戏院唱戏,与他对视暗喜,几乎成了一件不发生才会觉得怪的事。花开又花落四月又四月。
三朝那天,长娘让我穿上了最好看的戏服,抹上最精致的胭脂,我登上台子,期待着像往常一样看见他的目光,可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再怎么扫视都没有忘见他的身影,硬着头皮,心不在焉地唱完了全场的戏。之后一整天坐立不安,又笑着安慰自己:“今天有事罢了,待明日,他一定会再来的吧。”
这样以为是好的,但后来的每一天,他都没来。终于,我轻轻摘下发饰,决心要去白府问个明白。
这天雾霾笼罩着整个长安城,虽然天气不怎么冷,但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身上时,总是让禁锢已久的心灵感到一丝丝冰冷。街上的人熙熙零零但从一些还没散尽的人群中恍恍惚惚听到白家大公子不意外失意的消息。不知怎么,下意识停住脚步,问住一位快要跑去躲雨的姑娘。
“姑娘,姑娘,...刚刚听说什么白家公子?是怎么了?”
“呃..好像就是失忆了啊,姐姐这雨要下大了,你也快回家躲躲雨吧。”
哪有心思管雨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一个念头,快去白府找他!
到白府门口时,已经被雨淋得通透淋漓,我看见白公子的小随从快要关上大门,我赶快跑过去拦住快要关上的门,问到:
“小公子,小公子,白公子他....怎么了?”
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说话连口齿都不那麽清晰,多么狼狈。
“篱姑娘,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家公子连我都记不起了,更何况一个小戏子,若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
“那..”
话没说完门就被无情的关上了,我崩溃了。失声痛哭了起来,这样的消息晴天霹雳般,眼前闪过与他相处的那些画面,无论是那每日的目光,还是那傍晚最深刻的吻,好像在一瞬间如轻烟般溜走,我心疼的再厉害,再怎样努力伸手挽留,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嘴唇上的余温和那只承载着他誓言的镯子。
我慢慢适应着没有他的生活...
又是一年晚春------
“四月天啊-----是你的浅笑——灼灼桃花蔓十里,不足你心动一刹——”
这是我为他编的曲,那天我唱着。
我双眼忽闪,望见了台下那个熟悉的面孔,和依旧浅笑着的眉眼,心里跟着一震。
“白....!!”我几乎要喊出来,但又我忍住了。用心唱着这歌,诠释着歌里那蕴含的悲欢离合,泪水一滴一滴落下,落的是心酸,是惋惜,是错过。
下台之后,我赶紧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还没有缓过来,长娘向我指了指白萧;“那位公子找你。”
“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竟走过来,我望着他细长的桃花眼。他轻轻开口。
“敢问姑娘芳名?”
我眼红了...强忍着泪水,慌张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在下,篱苏..”
“看姑娘貌比西施,能否约姑娘赏月?”
我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
“好.....好。”
如果是你的话,对你心动一万次都不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