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阖起的声音响起在七个人身后——还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和带推车扶手的板车。
要不是三轮车负重不够,大个子就开车把瓶底子、副队长和另外两个保安全都带走了,现在便只是带着瓶底子和副队长在头开路;另外两个保安拉着板车,小跑着跟在三轮车后面;我和阿岚两个人则落在小队最后。
我不是很想跟她并排一起走,毕竟即使我的理由再高尚,过程终究是利用了她,而结果就是走在一起很尴尬。
然而阿岚似乎铁了心要让我尴尬一般,无论我怎么改变移速,都始终保持跟我一致,却又一言不发,只将她不紧不慢的步子踏得我心里直发虚。
好在很快就到了分岔路口,阿岚要跟着大部队从停车场南出口回到地面,收集物资;而我则要从北出口附近的一号楼消防步道返回出租屋去再取些路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我拉了阿岚一下,指了指消防步道入口,示意我就要走我的“独木桥”去了,咱们就此别过。
阿岚却一闪身挡住了我的去路:“你去哪?去地铁二号线不是走南门最近吗?”
我跟她解释说我还要回出租屋去拿些东西,所以先不走南门,你不用送我了。
阿岚“呸”了一声:“谁要送你上路?我只是让你先等一下,到南门干点活、或者收集些其他路上要用的资源,我也再帮你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带的装备——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很快就好,你一定还缺其他需要在南门补给的装备,先去南门吧。”说完便拉了我往南门方向走。
其实我回出租屋也只是想拿几件御寒衣物、以防核冬天可能带来的寒潮罢了,本来拿完衣物也要再去南门补给些资源和装备,调个顺序最后走东门去地铁站的路程距离都是一样的,眼见阿岚似乎已经原谅了我,当然也不便在这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拂逆她,便任由她拉着我往南出口走去。
到了小区南门外,阿岚让我和副队长带着两个保安继续收集食水,往三轮车和板车上装,她则带着瓶底子和大个子往南门西边那一溜五金店去了,说是要收集材料和工具。
我依着昨天写在本上的标准,帮副队长他们三个将三轮车和板车都装得满了,方才着手收集自己所需。
其实我回出租屋除了要拿衣物之外,还需要再拿上我大学时寒暑假回家常背的黑色大包。我长途旅行并不喜欢用拉杆箱,因为我总觉得拉杆箱甚是不便,若是命不好再碰上十年前那种铁路事故,荒山野岭的拿个拉杆箱搞笑吗?还是带左右边袋的登山包好用,左伞右水,包里甚至还有可以固定笔记本电脑的夹层,路上用笔记本看个电影或者给手机充个电都不错——
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话的只有一件事:登山包的边袋尺寸最适合装的盛水容具是两升左右的矿泉水或肥仔水瓶子,大了装不下,小了够不着、不好拿,但那种尺寸的瓶装水做为储备物资来说却又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所以昨天几乎没拿,今天便只能重新来取。
我取了三瓶放进包里,让副队长他们先拉车往回运一趟,然后转身向西,去找阿岚。
没走几步,到了五金店,却只看见瓶底子和大个子两个人在收集材料和工具,阿岚却踪影全无。
我问他们俩阿岚人在哪?瓶底子说阿岚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我听了有些哑然,心里揣测着她怕不是大姨妈来了?不由得有些佩服她的硬脾气,只是似此这般,已不方便再回去麻烦她,喟叹一声无奈何,只得转身去了。
“你干嘛去?”瓶底子在我背后问了一句,我以为他在问我,便转身打算胡乱应他一句,转了一半才发现他是在问跟着我一起往外走的大个子。
我不由得也看向大个子,却见他那张黑黢黢的大脸露出来的上半部分似是有些发红,只道他个人体质抗辐性不佳,可能容易诱发癌变,便跟瓶底子解释了这个可能性。我们俩为了保险起见,让大个子先行回去,由我帮瓶底子继续收集物资,最后一起走。
送别了瓶底子,我匆匆跑回出租屋,取了一身半年前阿澜生日时送我的Abercrombie & Fitch——我当时还好奇她生日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后来才发现这身衣服越洗越大,怕不是地摊货?然而上网一查却恰好相反:牌子挺贵,大部分人都趁打折买,而这牌子的打折频率又堪比Steam……不过“越洗越大”的结论在评论区达成了共识,而这也正是我回来取它的原因:洗大了的衣服宽松,能多套几层御寒衣物;配套的下身伞兵裤口袋也多——口袋多,总没错,要不丐帮能拿口袋数当等级标识吗?
又取过登山包和一条毛毯,将背包里的物资和装备连同衣物和毛毯都倒进登山包里,然后背起包,走到屋门口,回头扫了一眼屋内,想着回到沙发上,或坐或躺,一下也好,但最终还是拉上了门。
离小区最近的地铁站是湖岛站,只因站东北部围了一狭湖泊,名为碧湖,湖中又有座鹭岛,因此形成了(河湾冲积)岛中(碧)湖中(鹭)岛的套娃奇景,政府顺势搞了个湿地公园,又将行政服务中心、公安经侦大楼和知识产权法庭迁了过来,引得企业、楼盘纷纷跟进,岛东侧连接智慧新城的桂华大桥边上甚至专门搞了个针对高校毕业生的廉租房小区,月租几百便可入住,好歹是在市中心老城区的西边建起了一片新区,敌国若是情报完善且二次打击能力尚存,这片新区结局如何当犹未可知。
我自小区东门而出,右转沿涌向南,便奔着湖岛站径直而去。沿途左望,本以为会见到被应急避难的人群所遗弃的凌乱车流,孰料只见到一片简易隔离墙。那是用来围护过街天桥地基工地的,那工程早已开建,却直至今日犹未建成,不知日后还有无竣工验收之日。
再抬头看天,虽是正午时分,却是漫天昏黄,直如多云天蒙了层黄纱帐一般。我心知那便是阿岚前日所说的核爆激尘,它们会遮蔽天空并降低地表气温,只是现下正当午,我又套着防护服,并不能感受到多少降温。
将要行至湖岛站的出入口时,隐约望见亭口有个影子,然而一晃眼间,却倏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