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席叔。”
阮鸠用嘴咬住自己的黑色长衫,用力拉扯,紧接着伴随一声撕裂的声音,一条黑色布条被撕了出来。
阮鸠把牙齿上咬住的布条抓出,然后用手捋顺头发,将长及后背的长发束起,扎成一个干净利索的马尾。
微风吹过,长发飘飘,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年!
一脚把窗户掀开,阮鸠纵身跳了出去。那一瞬间,他心中侠气怒放,似乎终于体会到当刺客那种刺激感。
但是刚一跳下去阮鸠就后悔了,特么的怎么这么高啊!
所幸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雪,仅仅只是让阮鸠吃了一个狗啃泥,并没有摔得七荤八素脑浆四溢。在雪地上爬起,他抱着膀子一步一步地朝远方走去。
“真冷啊,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存活,不被杀死迟早也会被冻死,这鬼地方,阿丘……”
阮鸠撇着嘴在荒芜一人的郊区赶路,不过很快他便看到了远处灰蒙蒙的建筑轮廓。
“天助我也,美好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阮鸠面色一喜,赶紧加快了脚步。
小雪纷飞,整片天地都是一片雪白,各种树木形态不一,却皆为洁白之色。
真乃一夜飞雪落,万树梨花开!
“四不四你好吃懒做天天搁这坐着也不干个活,老娘告诉你撒,我不养闲人,你给老娘轨(滚)!”一家客栈房檐下,一位身穿暗紫色花衣的肥硕女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吼一声,接着一脚把一个人踹飞出门外。
她咯咯笑着,将一只穿着紫色网格丝袜的粗腿伸出门外,冷笑道:“别再让老娘见到你,不然打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刘大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债务没还,求求你了!”那被踹出去的男人跪在地上鬼哭狼嚎,不断给那被叫做刘大娘的粗鲁女人磕着头,但刘大娘只是呵呵一笑,又是大骂一句:“去你娘的,别给我来这一套昂,老娘叫你轨是为了你好,听到没有,给老娘轨!”
这男人闻言逐渐停止哭泣,面色阴翳地握紧拳头,咬牙离开。
而此时阮鸠恰好累得死去活来,刚刚走到这刘大娘的客栈旁边,又恰巧看到这一幕,登时面色一变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旁边走。
“嗯?”
“小朋友你给老娘站住,听见了没有!”刘大娘眼神一斜,抹着浓厚口红的嘴微微上扬。
“我,我只是路过而已。”阮鸠才不想过去,丫的这老女人这么肥脾气还这么爆,谁受得了!
“老娘看你浑身四血怪可怜,快进来喝点水吧。”刘大娘嘴角上的一颗浓痣随着嘴角微微上扬,大手一挥,将粗腿重新迈进门坎。
阮鸠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却迟迟迈不开步子,在心中暗道:“我不想去怎么办,看这样子这里的人都不太好相处……”
“你还在等什么啊,不要让老娘等急了把你揪过来,老娘有善心你可不能不领情。”刘大娘扫了一眼阮鸠,沉声说着。
“好,大不了一死!”阮鸠一咬牙,跟着刘大娘的脚步便进了客栈。
“咚!”门忽然关闭,一盏盏蜡烛忽的在墙壁上点亮,露出刘大娘庞大的身影,一股煞气悄然而至。
“喝了这碗水!”刘大娘在水瓮里舀了一大瓢水砸在桌子上,登时水花四溅。
阮鸠背贴着门再次咽了口唾沫,胸廓不断起伏。说实话,饶是他活了两个世界也没这般受到惊吓过。
“嗯?喝不喝?”刘大娘的阴影中似乎闪出两抹狠厉的血色之光,阮鸠差点吓得晕厥过去,赶紧跑过去把水喝了,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乖,这才对嘛,先睡一觉吧。”刘大娘嘴角勾起,眼神却逐渐变得慈祥。
“好晕,糟了,中了她的毒!”阮鸠忽然觉得眼前的事物在不断扭曲,之后便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老娘跟那臭男人十年不孕不育,到时候说老娘不行,我去他娘的狗男人,自己那么小,心里没点数?自从他休了我之后,老娘便没有一日不想要一个孩子,直到昨夜在睡梦中,我梦见老娘有孩子了!啊哈哈哈哈……”刘大娘大笑了几声,走近阮鸠,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似是想到他刚昏迷,便把手重新收了回去。
“这孩子多可爱啊。棉袄上都是血,看来受了不少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呵护你,珍惜你,先睡吧,孩子,我去给你做几件衣服。”刘大娘抱起昏迷的阮鸠放到卧室里的暖炕上,然后静悄悄地合上门。
刘大娘走进裁缝室,把老式缝纫机的机头从抽屉里拿出来放置好,穿上线,拿出布匹,把脚放在脚踏板上轻轻地摇动……
夜色逐渐降临,清冷的月光照耀着洁白雪地,一户户人家点起灯,在一根根或细或长或粗短的烟囱里,冒出淡灰的细烟雾,向远方袅袅飘出丝丝缕缕。
“不要,不要!”
阮鸠猛然在黑暗的房间里坐起大口喘息着,眼底的血丝疯狂爬出,额头上虚汗淋漓。
过了很久,阮鸠发觉到方才恐怖之事是一场梦后才猛呼一口气,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我不是恶魔……”阮鸠嘴里嘀咕着一句话,在梦中他梦到自己化身为血色恶魔,屠了一整个村子。
“我的衣服,我的东西呢?!”阮鸠一摸重量明显不对劲的前身大惊失色,大叫起来:“人呢,给我出来!还我东西!”
“来了来了,叫什么叫啊,再叫给你几个大嘴巴子尝尝好不好吃!”刘大娘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卧室前,一把推开了门不高兴道。
“把我东西还给我,求求你了!”阮鸠红着眼睛跪在床边,声音沙哑道。
这些东西是他保命和提升实力的唯一捷径,失去了它们他一时半会真的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达到目标了。
“就那把剑和一堆秘籍啊,孩子,不是我说你,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当刺客?”刘大娘一脸担忧。
当刺客却被暗杀的人她见了无数,就在前几天她还见到一个人在她这里吃饭的时候忽然被暗器卡住嗓子,当场喉咙喷血死亡。她不希望阮鸠也步入他们后尘。
“当刺客……活在这个世界里这是我唯一有效的、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手段了,除此之外,我没有选择。”阮鸠紧盯着刘大娘慈祥的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
“孩子,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一定要想好,在玄武国里,也许变强真的很重要,但如果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可能活得会更开心,更长久。”刘大娘也没有再次劝说,转身在柜子里抱出那把剑,以及五本秘籍放在床上。
“孩子,我愿意收养你为义子,不知你愿不愿意?”刘大娘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坐到床上,她伸手轻轻捋着阮鸠的长发,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娘活了真么多年,就是少个孩子,也怪那混蛋丈夫不管用,见我生不了就把我丢了。我一直在想,有一个孩子该多好啊,没事儿了可以陪我聊聊天,我啊还能逗逗孩子,心情那感情倍儿好。”刘大娘嘴角勾起,轻缓地说着话。
阮鸠没想到这表面粗鲁的歪嘴女神竟然也有一颗温柔的女人心,听着她的话,她的经历,他的心慢慢地被打动,似是坚冰融化成柔水。
这一世,他无爹无娘,他也想有一个人能够依傍着。如今有一个机会,而且面前之人的心不坏,值得他信赖。
“干娘,我答应了,也……感谢您支持我的梦想,为我置办的衣服!”阮鸠恭恭敬敬地朝刘大娘磕了一个头,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抱着阮鸠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