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煌使的力气很大,不一会儿小孩的手上就浮现出了红印。似是没料到会有人前来多管闲事,小孩也不看她,只是低头不语。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但凡他哭一下闹一下,白煌也不至于在心底里产生出自己欺负了小孩子的负罪感,但她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于是心里更加烦躁。
“有家人吗?”刘羽禅感到头顶的雨似乎停了。
“有地方睡吗?”他抬头看着头发乱糟糟的人,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轻轻摇头。
白煌狠狠啧了一声,伸出胳膊就揽着他的肩膀要带他走。酒红色的折叠伞挤两个人实在是有点勉强,在内心叹了口气,握着伞柄的手往小孩那边斜了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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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收留什么能吃饭的玩意儿,都需要负责到底。
一直秉持这样理念的白煌在当晚就后悔了足足两个小时。
虽然平时会喂个猫啊什么的,但是直接带人回家可绝不是只添了一张嘴那么简单。
“可是他淋着雨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啊!根本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啊可恶!”白煌难过至极地捶着沙发,既心疼小孩儿,更心疼自己的钱包。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直到身后传来一句“我洗好了”。
她扭头,看见自己的大号衣服下面裹着一个瘦小的身体。白色头发,蓝色瞳孔,左眼下面还点着一颗泪痣,长大后肯定是个迷倒万千女性的帅哥。
小孩展现出了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冷静,在外面肯定没少被人欺负。来到陌生人的家里,却不似其他孩童那般胆怯,而是有着礼貌过分的拘谨。这副模样反而是让白煌松了口气,怕的就是那种会哭闹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小孩儿的。
“我叫刘羽禅。”在得到示意后,他终于慢慢走到沙发一角,坐在了并不算尴尬却又绝对不亲近的位置。
旁边的人丝毫不在意这个细节,而是笑弯了眼睛,说出一句让他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好,刘羽禅,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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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煌说过很多次,她是学不会温柔的,可刘羽禅不这样认为。
她的脾气很差,气急了会骂人,也常常和小混混打架,但是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冲着自己发火,哪怕举起手无数次最后也会选择放下。
她会带着自己去商店,冷着脸挑出几件衣服推着他去试,最后毫不吝啬地掏腰包买单。
她开始很少点外卖,更多时候是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食谱,然后在早就被冷落的厨房钻研上半天,只因为她觉得小孩还要长身体,吃外卖不好。
她在角落的书架旁添了软椅、小桌和台灯,告诉他没事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而且她总是会在他拿起某本书读第二遍时尽快添置新书。
她会打跑把自己堵在墙边的同龄小孩,一边嚷嚷“我弟弟你们也敢欺负”,一边摸着自己头说回家吃饭。
白煌还会笑着用砖头拍晕向他索要钱财的流氓,仿佛就跟喝水一样轻松。倒霉蛋的后脑勺开始流出血,而她把砖块扔在他脸边,就抬腿走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从不牵他的手,也不跟他像真正的姐弟那样相处。
她只是在深夜背着发烧的自己赶到医院,然后在床边守上一夜。半梦半醒中还听到她和不认识的人说“弟弟生病了”之类的话。
她这次仍然没有牵他的手,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她天天嚷着没钱了,但是有一段时间却疯狂接单,只因为发现他在音乐方面有天赋,想要存够钱送他去学一学。
白煌吝啬无比,可她努力把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一切给了刘羽禅。
钱终于存够的第二天傍晚,她忽然提出想一起去散步。
公园里遛狗的,带孩子的,唠家常的,锻炼身体的,白煌看都不看一眼。刘羽禅走在她身边,哪怕意识到了什么也不肯说出口。
最后她把他留在红绿灯下,而对面则是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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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去学温柔,因为她本来就会温柔。
哪怕她揍了再多流氓,骂过再多脏话,从不去牵谁的手,她也是最温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