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微风吹过,头顶龙桃树的枝叶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听到刘羽禅的话,白煌马上站直身体并且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刘羽禅依然是在微笑,不过眼眸里开始有了一丝说不明的情绪。
她很早前就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孩子了。只是她不愿意去接受,依然坚持把他当做雨夜里翻垃圾箱寻找食物的小鬼来看。
看着白煌的表情逐渐冰冷,刘羽禅并没有做出过多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从数年前开始,白煌就一直未曾改变,她藏不住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必须有人随时照顾着。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之所以能够不计后果地肆意妄为,自然是认定了项昆仑绝不会将她一把推开。那个能力是底牌,是关乎到自己安危的东西,她自始至终只告诉了项昆仑一个人。
“不过有些猜测而已。”他并没有撒谎,正因为清楚是必须隐瞒的秘密,所以才没有去探查与深究。
白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刘羽禅自死魂岛毕业后便一直是这副样子。总是把话说的云里雾里,好像她不值得推心置腹一般,有了距离。
当年项昆仑说要带走他时,她就应该拼了命阻止,起码他会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成长,不用牵扯进这么多事,不需要背负那些狗屁命运之类的东西。她想要的只是他好,而不是项昆仑嘴里说的要成大器。
如果是她留下了刘羽禅,那么他应该会直接询问这个秘密,而自己则无条件相信他,即便那相当于把性命交到了他手里。然而当年是她主动放弃的他。
刘羽禅没有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这上面,是项昆仑赢了。时至今日,白煌终于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知道我一向讨厌计谋,讨厌别人把我当作天下这盘棋局里的一枚棋子。”项昆仑也在下棋,只不过她的身份是陪着他下棋的人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白煌矮他半个头,但气势却绝不输于他,如果她当真气急了动手,自己应该是抵挡不住的。
忍住揍他的心,白煌捡起地上的纸笔便走。“我不会做任何对项昆仑不利的事情。”一句话,算是表明了立场。
倘若真有必须站在对立面的那天,她会选择项昆仑,他要对刘羽禅动手,那她也绝不会留情。
“不留下来吃个午饭?”龙桃的花飘落一地,是与他的姐姐十分相配的颜色。有一枚花瓣夹在她白色发丝之间,他却已经没有了亲手为她拿下的理由。
“没胃口,走了。”
那次并不愉快的谈话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刘羽禅。而本以为白煌至少会失踪几个月的群英殿成员们发现她刚过两天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白煌就冲项昆仑嚷嚷了几遍“你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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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项昆仑还是个世人眼中的地痞流氓。
而当年的白煌则是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温柔。
她捡了刘羽禅回家,然后引来了项昆仑,这才使得她的人生轨迹开始以极度怪异的方式向一旁狠狠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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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雨很大,仅仅只是开着窗就会感到冷意。窝在小屋里终于踩着死线交了金主爹地的画稿,白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被子随便怎样都好地裹在身上,从椅子一旁偷偷溜到地面一角,蹭了不少灰尘和头发。
伸过懒腰,揉了眼睛,她自抽屉里摸出几只黑色塑料袋开始收拾自己已经没那么舒适的狗窝。其实明天整理也来得及……外卖垃圾再不丢的话,明天就不能一次性丢掉了。想到这里,她努力压下偷懒的念头,毅然凑出了三袋个头不算小的垃圾。
左手拿伞,右手扣死那让她不得不忍着寒意下楼的原因,白煌踩着鞋朝垃圾桶所在的地方走去。
污水横流,臭味弥漫,偶尔还会有只流浪猫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提起垃圾箱,基本上都是这种画面。
不过白煌这次没看到饥肠辘辘的小猫,她遇到的是努力寻找果腹东西的小孩儿。
“转身走去隔壁楼那里扔垃圾应该是最好的吧。”她这样想。
然后冲过去一巴掌打掉小孩手里已经长出青灰色霉斑的面包。
“你他妈是不是眼瞎,没看见已经坏了吗?还往嘴里塞?”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为什么那样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