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忽悠陆贾同志正式开工了。他装模作样地问了问同为大忽悠的刘季同志一些个人问题,例如出生年月日时呀、家庭住址呀等等,便开始学着自己在电视剧中看到的,装模作样地掐着指头,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其实刘季同志对于自己准确的出生时辰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在那里苦苦思索支支吾吾半天没确定下来。大忽悠陆贾同志不耐烦了,胡乱道没关系,我道行高深,自可以推断得出来。
其实陆贾同志只是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哝着诸如“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和“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之类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
就这么装神弄鬼自言自语了几分钟后,陆贾同志停住了嘟囔,双目紧闭不再言语了,一副老僧入定状。
就这么过了有半个时辰。刘季同志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他猴急得直搓手,但又不敢贸然发话,生怕惊扰了眼前的这位“得道高人”。
其实陆贾时不时微微睁眼偷偷关注刘季同志的动静。他见刘季同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不禁暗暗发笑。但他很懂心理学:欲擒故纵,把前戏做足才能钓上大鱼!
半个时辰后陆贾总算睁开了眼睛。早就急得团团转的刘季同志“噗通”一声跪在陆玄龙面前:陆先生,敬请汝为在下指点一二!
陆贾不禁哑然失笑,但他很快就收敛起笑容,正色道:
“吾方才屏息凝神,为汝算命。元神出窍,与仙师沟通,仙师告诉我汝以后贵不可言,必能开创一代基业,成就三皇、五帝之伟业,望先生好生珍重!”
刘季同志闻言大惊失色,赶忙四下张望,确信无人在旁才略略安心。他心有余悸道:
“先生切莫抬举小人,若有人听见告发,小人将夷灭三族也!”
刘季所言并不假。秦朝的法律非常严酷,规定聚在一起偶议朝政的就要弃市(在闹市区斩首),而妄言造反者就更不用说了。所谓夷三族,就是把犯人的父族、母族、妻族全部杀光;这还不算最严酷的,明清时期甚至出现了对造反者“灭九族”的刑罚规定,明初朱元璋的四子朱棣篡了自己大侄子的皇位,对忠于自己侄子的名士方孝孺居然发明创新了“灭十族”的残酷刑罚(朋友也算成一族)。
陆贾笑了:
“吾诚非妄言也!望君好自努力,成就功业!”
刘季的脸上出现了既欣喜又惊疑的复杂表情,他又一次拜服在地:
“若果真如此,吾面北朝南后一定不忘先生今日指教点化之大德,吾为天子汝为丞相,分茅裂土,食邑万户,通婚联姻,共享荣华!”
陆贾正准备说“授丞相就大可不必了,你未来的丞相是萧何”这话,一想到天机不可泄露,赶忙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微微笑道:
“不必也,老朽何堪丞相之重任!授吾为国师足矣!”陆贾刚才称自己有两百多岁了,干脆后面就假戏真唱,倚老卖老。
“先生过谦矣!若授国师也可,必授为大国师方不辱没先生高才!。。。。。。”
两人兴致都很高。陆贾得意的是自己和开国大帝后来的刘邦同志搭上了沟,自己可以深入历史的长河中去搏风击浪;刘季激动的是居然有这么一个得道高人预言自己会改朝换代成就万世不朽之伟业,看来自己还真不是凡夫俗子也!
突然间刘季同志想起自己没带盘缠。他一脸的愧疚:
“有劳先生一番心血,在下今日外出匆忙未带盘缠。这样吧,有劳先生告知住址,来日征税时吾定将送上百贯铜钱,权作辛苦费也。”
百贯铜钱相当于后世的百两银子,而后世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人民币六百元的购买力,一百贯铜钱也就等同于现今六万元人民币的购买力。考虑到秦末汉初时期民生十分凋敝,因此一百贯铜钱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十户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由此可见,号称无赖中的无赖的刘季同志对陆贾这位“得道高人”还是很慷慨的。
但是这种慷慨是建立在征税的基础上的,刘季同志不是说的很清楚嘛,等到了征税的时节就给陆贾送钱去。刘季同志不过是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大概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乡长、镇长之类的官儿,小的不能再小的科级干部,但是张口就是百贯铜钱,可见在中国古代哪怕是严刑峻法的秦朝,官吏们的贪污腐败都是很惊人的。
陆贾同志笑了笑:
“算命费就不必了,在下只求终日陪伴在您的身边,为您出谋划策,建立不世功业!”
“那就太感谢了!有先生这位高人相助真是上天的眷顾啊!我们一起努力吧!”刘季的手紧紧拉住了陆贾的双手。
不知不觉地,刘季同志也说起了半文不白的话了。这大概是潜移默化中受到陆贾同志的影响,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正是也。
从此,陆贾同志便和刘季同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陆贾同志被刘季砸钱“搞”进了泗水亭,每月领着一贯半钱的俸禄,但却没什么事情可做。刘季对他的手下称自己是他的莫逆之交,得道高人,因此大家对陆贾同志都很敬畏。刘季对自己还是很恭敬的,事无论大小都来请教陆贾,言必称“先生”。
陆贾很快就发现刘季同志不仅是个无赖,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浪荡子。此人任泗水亭长,凭着手中仅有的一点小权力不仅借征税派徭役之机大肆敲诈勒索,而且还贪污公款、压榨下级。在他的公所里,谁如果不给他按月进贡他就给对方小鞋穿(陆贾同志除外)。他定下了标准:公所里他手下的五个小吏,每人每月必须向他进贡至少一贯钱,否则轻者打骂,重者排挤出公所,彻底砸掉你的铁饭碗。
刘季这人好酒及色,他在外面可是有好几个姘头,经常去姘头那里鬼混。他和其中的一个有夫之妇还生下了个私生子,刘季同志为其取名为“刘肥”,因为刚出生时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很受刘季同志的喜爱。不过从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他的老子——刘季同志是没有多少文化的。
刘季同志一直没有与自己私生子的母亲结婚,不仅仅因为此人是有夫之妇,更重要的是此人是乡野农夫之女,刘季嫌弃地位低下家境贫寒,因此没有也根本没想过给予她名分。
甚至连下属的老婆他也不放过,下属中有个叫雍齿的,新娶了娇妻,妻子是钱塘郡人,很是漂亮。大色狼刘季同志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便终于找了个理由将倒霉的雍齿大哥派去押送征来的大兵,而自己便天天去雍齿家蹭吃蹭喝,有意骚扰雍齿的漂亮媳妇。一连去了半个多月,每次都是太阳不落山才去,半夜才被雍齿的夫人软磨硬泡“轰”出来。眼看自己不能得手,大色狼刘季同志急了,那天晚上他带上了陆贾,喝得醉醺醺的去了雍齿家。
雍齿的漂亮夫人很是聪明,她一眼就看出了刘季同志这些天来一直对自己不怀好意。于是过了没一会她就借口说刘季同志醉了,请他早些回去歇息。陆贾也看不下去了,也在一旁打圆场。
但此时刘季同志已经精虫上脑了,一向对陆贾言听计从的刘季这次却对陆贾的好言相劝置之不理。最后他干脆装成发酒疯,强抱雍齿的漂亮夫人狂吻乱啃,还上下其手,于进一步逞不轨之图。
就在屋子里一片乱哄哄之时,雍齿却出人意料地回来了。原来他这一次派差特别顺利,原本计划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的半个多月就顺利交差回家了。本来兴高采烈的他却见屋门打开,屋子里哭闹、撕扯声一片,心知不好,赶紧冲进房来,却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正准备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行苟且之事。
雍齿也绝不是傻蛋,他立马就全明白了。原来一口一个“雍齿小弟”喊着的“刘季大哥”居然是如此的衣冠禽兽!雍齿勃然大怒了,作为男人他自己是无法容忍这一切的,盛怒之下他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要劈了刘季。
一看大事不好,大色狼刘季同志连木屐都没来得及穿就跳窗越墙而逃,陆贾也赶忙拦去盛怒的雍齿,雍齿的漂亮妻子也痛哭着抱住了雍齿,大色狼刘季同志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第二天中午,陆贾在武负的酒店里摆下了一桌丰盛的筵席,请来刘季和雍齿劝和。雍齿从头到尾都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而刘季则很是镇定,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没办法,陆贾只好硬着头皮为他俩各倒了一钟酒,干咳了两声道:
“昨夜之事只是刘亭长酒后失态,今天大家都澄清了误会,以后大家都还是兄弟!来,大家一起干一钟!”
雍齿同志端起了酒钟一饮而尽,并没和刘季碰杯,仍旧是阴沈着脸一言不发。场面气氛异常尴尬,陆贾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倒是厚颜无耻的刘季同志打破了这种难堪: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雍齿兄何必为了个娘们而坏了兄弟间的和气呢!”
这话让陆贾听了简直想吐。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男女平等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正处在二千多年前的秦末时期,女人的低位相当卑贱,而且在刘季这种无赖之人看来,玩玩下属的老婆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雍齿倒是有了反应,他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陆贾倒是突然觉得差点被戴了绿帽子的雍齿同志此时心里很可能在想着刚才那句话的后四句:谁砍我手足我就穿他衣服;谁穿我衣服我就砍他手足。
从此雍齿就和刘季结下了梁子。此人在后面的章节中还会多次提到。
陆贾对刘季同志一天到晚不离身的竹皮冠很是感兴趣。问了后才得知,原来这是童心未泯的刘季同志当上泗水亭长后派泗水缉盗官专门去薛地请人做的。见陆贾对此冠很是感兴趣,刘季也派缉盗官专程去薛地定制了一顶。时值盛夏,戴上这竹皮冠后陆贾感到分外清爽,心中暗叹:古人的东西的确是与众不同啊!
刘季同志可是个挥金如土的人。按理说,他是泗水亭长有着雷打不动的铁工资,另外还有不少的灰色和黑色收入,但是他却总是入不敷出,四十多岁了都还没娶上媳妇。陆贾很快就发现了刘季同志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所以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这么个破落户。
刘季同志的家境其实还不错,父亲刘太公其实是个小地主,有那么几十亩田地。但是刘季从来不帮家人耕种土地,相反却总是找自己的老爸要钱,要不就在自己的大哥家蹭吃蹭喝。太公经常指着刘季的鼻子喃喃地骂: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
当自己身无分文时刘季就带上陆贾一起来到自己的大哥刘肥家蹭吃蹭喝。据陆贾观察,刘肥同志和《史记》上记载的一样,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有力气也肯卖力气,种田拉犁是个好把式,但似乎耳根子软,当不住家;而刘季的大嫂是个“实权派”,有点尖酸刻薄,对刘季和自己爱理不理,这点和《史记》中的描述也颇为吻合。
刘季吃起饭来简直是风卷残云饿鬼投胎,速度快得惊人。他甚至还从自己大侄子的碗中抢菜,气得十岁不到的大侄子哇哇直哭。这点让陆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果然在蹭吃蹭喝了几回后,当刘季他俩再次来到刘肥家时,刘肥他们刚刚吃完晚饭,一脸不快的大嫂正在重重地刮着空空的锅底。一连去了几次都是如此,次次都是刘季和陆贾饿着肚子怏怏而归。
熟谙历史的陆贾知道这肯定是刘肥老婆的小机心。只有刘季同志疑惑不解,当他再一次从自己大哥家吃了闭门羹怏怏而归时不禁自言自语:
“怎么这么巧啊?每次轮到我俩去就都吃完饭了?”
“呵呵,你没看出来这都是你大嫂的小伎俩?她是想赶我俩走呢!”
“不会吧?大嫂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趴在窗沿下偷偷听听,喏,现在你的大哥大嫂正在吵架呢!”
半信半疑的刘季果真蹑手蹑脚地摸到大哥家的窗沿下面偷听起来。果然大哥大嫂在因自己蹭吃蹭喝的事情而吵架:
“你那败家挨千刀的不成器二弟,自己来蹭吃骗喝不算,还带上了个怪物来!”不用说,这是刘肥老婆的声音,怒气冲冲。
“夫人息怒嘛,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不值啊!”这是老实巴交没得能耐惧妻如虎的刘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解道。
“早晚有一天他要我们家吃光的!你告诉你那二百五弟弟,骗吃骗喝不要来老娘这里,滚回他的老爹那里去!”
“好的,好的!”刘肥在一旁直打哈哈。
“要不是这几天我提前造饭,刘季他们还会来蹭呢!看他们以后可还来!。。。。。。哼,老娘让他们一粒米也吃不着!”
听到这里刘季一把把自己的竹皮冠拽下来,掼到地上。他压低了声音咬着牙暗暗发誓道:
妈的,从此我就没有这么个大哥了!
还真是说到做到,从此刘季再不带陆贾去大哥家蹭饭吃了,和大哥家完全断绝了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