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井家里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除却寒风凛冽的呼啸便只有平滑的石阶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只见挺拔的男人脚踩一双黑靴从石阶走了下来。
石阶下的人满身尘土,面色苍白,原本月白色的广袖被不知何物撕扯的零散开来,最触目惊心的是被那绳索勒过的手腕,被快车和粗麻摩擦的早已破皮流血,淌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显眼。那人趴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呼吸。
井瓷俯身蹲下,刚刚因为在众人面前折损面子的怒气消散了一些,如今看他这副虚弱的模样恢复了一丝理智,也是有几分后悔了。
可忱易今日说的话实在气人,他本想狠狠的敲打他一番,让他不敢再不乖顺,可如今忱易这个样子他倒有些不忍了。
他想起今日之事原委,忱易也是发现了自己当初骗了他,所以定是难过了些,又毕竟是个孩子,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常理。
他叹了口气,想伸手帮忱易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却不料,那原本万事顺服他的人,看他伸来的手却躲开了。
井瓷立刻蹩起了眉:“好了,今日也是我急了些,你肯知错,便免了你的家法。”
他原本以为忱易会感激他的,会像从前一样眼浸泪雾的望向他,那雾气下是化不开的爱意。
可这次,抬起的眼神里却是讽刺。忱易虚弱的挤出了一抹冷笑:“你既对我无情,又何必这样。”
井瓷对他没了耐心,回道:“你要懂得适可而止。你既到了我井家,便身不由己了。”,似是不够说服,带着几分自信和喜悦继续说道:“还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我可从未强求。”
“可我后悔了。”忱易坚定的说道。
这话让井瓷刚收起的怒火又重燃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已经给他铺好了台阶,忱易却如此的不懂事。
他眼里满是狠戾,沉声问道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早晚会走,我不想要你了。”
忱易不知,这句话便是井瓷心底最触碰不得的忌讳。
他在明枪暗箭的商战中拼斗了数十年,经历过太多的叛变,那时的井家对他也是各种生疏,甚至把他抛弃,无依无靠,寄人篱下,曾经也是有一个人愿陪在他左右的,可不过转眼几年,漫漫长路里他又剩下自己了。
直到他遇到了忱易,如春水一般清澈柔缓,悄无声息的流进了他被众人冷漠对待后早已干涸枯燥的世界。
忱易对他不加掩饰的感情有多浓烈,让他坚信无论如何这人都还是会守在自己的身边,投向不灭的情意。
可他今日却发现,这份情意居然动摇了。
一句“我不想要你了”如同背叛一般,让他怒红了双眼。
原本试图想安抚忱易的大手,突然残忍的捏住了他的下颚,阴狠道:“你不敢如这样背叛我。”
说完他站起身,对身后的几个佣人厉声吩咐道:“传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