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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化工厂爆炸，周九良把油门踩到底往现场冲，栾云平就转头扎进医院，挨个救护车找，在护士站问。有没有叫孟鹤堂的伤患？有没有这么高身量，有点卷发的男人？有没有记者被送过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所有伤患都送进这里了么？有没有送别的医院的？”

　　“应该有吧，我们医院急诊科接收不了太多重伤患。”

　　“那其他人送去哪了！”栾云平死死把着护士站的台子，“或者，已经……死亡的，送去哪了？”

　　“这个我们不清楚。得问120急救中心。”

　　全120的救护车都派出去了，随车的医护可能顾不上打量伤者模样长相，调度也说不清具体哪个伤患送去了哪个医院。

　　栾云平又把急诊室里所有的病人都找过一遍，然后打电话叫其他师兄弟来师父这里陪床，他自己开车去另一个医院。

　　从距离现场最近的地方开始，卫生院，大小医院，一家一家进去问。有爆炸的伤者吗？有没有叫孟鹤堂的？有没有记者？

　　周九良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以前不，以后也不。他吃掉了一整盘摊鸡蛋，半桌的菜，然后抄起两个人的碗筷去厨房。他曾经把这里当成一个家，有吃有喝有温度有人关心有人等着他敲门。现在这里一样有吃有喝有温度，只是少了一个人，周九良便觉得这儿和他那个面积不小的住处一样，不是家了。

　　餐桌上的手机在响，屏幕上显示是栾哥。这个场景和十几个小时前如出一辙。周九良钉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再随着铃声亮起来。他不敢接。当时那个电话带来了师父住院的消息，也带走了家里的孟鹤堂。

　　努力拿起手机，在栾云平第三次打过来的时候接通了电话。他不敢不接。师父还在医院里。

　　“师哥。”

　　“找着了。”

　　周九良隔着口袋摸那个变形的硬块。“嗯。”

　　“我说，找着他了！”

　　病房门被轻轻拉开，周九良站在门口不敢往前去。孟鹤堂手上输着液，脖子上带着护颈套，胳膊腿裹了纱布绷带，他朝门口招招手，“我动不了，你过来点。”

　　周九良把那个变形的手机拿给他看。

　　“可能是摔出去了。吓坏了吧？”

　　栾云平按着周九良坐到床头的椅子上，“医生说有脑震荡，送来的时候昏迷着呢，也没有身份证件，当无名氏收的。现在行了，你回头把医药费给补上啊，我没钱，交不起。”

　　周九良直愣愣的坐在那，不说话，也不做反应。

　　栾云平刚找见孟鹤堂的时候也是这么副灵魂出窍的德行，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给人打电话报平安。等周九良赶到，他已经和醒过来的伤患说过几句话了。挨过了慌乱后怕的情绪，他整个人都松快起来，拍着病床冲人努嘴。“小孟，你都把我小师弟吓傻了。说吧，怎么赔。”

　　孟鹤堂没输液的手盖在周九良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赔。赔一顿狮子头行不？”

　　周九良还是没有反应。栾云平叹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

　　“九良，吓着你了？”

　　周九良愣了两秒才点了下头。他一天一宿没睡觉，眼睛又干又涩，到这会儿才一点点漫上水气，红着鼻头指手机，“我，我看见那个。我……你昨天晚上都没吃饭。摊鸡蛋一点都不好吃，我盐放多了，特别苦。”

　　“下次少放一点就行。”孟鹤堂看着他哭，“等我出院回家，我给你做不苦的。”

　　周九良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我等你，孟哥。昨天，昨天我以为，你不让我等了……”

　　绯闻闹过了，疫情平复了，相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平淡的日子也经历过了，甚至这么惊险的时刻都挨过了，还等什么？还等么？

　　孟鹤堂闭上眼，“九良，不等了，好不？”他拍着人的手落下就没再抬起来，被人收进手心里，用拇指蹭着他指尖。“不等了。咱们都不等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