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3）

“等到她了吗？”渡边看了看一旁的挂钟，五月十七日，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钟头。

“没有…”他很平淡地答道。五月十七日是她赠予自己的玫瑰每年固定的花期，也是她曾说过的那留有过微小期待的日子，当然，一个钟头后，十年的等候将会如泡影粉碎他所有的幻想。

“不提这个。”他看渡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便结束这个自己内心的伤痛。

“也是…麦，今天别喝太多。”渡边笑了笑，转身走向酒柜缓缓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江户川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似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渡边一边在酒柜上翻找什么，同时又指向店里的一处角落，“店里除了麦你，第一次这么晚了还来了客人。”

店内的摆置一直都很独特且淡雅。角落里的墙边挂着梵高的向日葵，在暖灯的映射下显得独有神韵与光彩。一旁是米色的围壁和奶白色的帘布。一位戴着紫色贝雷帽遮住所以发丝，没有胭脂染抹仅留有一框深棕墨镜，衣着白色的衣大褂的女人自然地坐在那，时不时端起手中的杯子下笔写着什么。她界于米色与黄白之间，似与之相融、又似独隔一方；她似乎没有追求本该相迎的世俗倾向，却又孤芳自赏，掩不住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清冷。

他在那件白色的大褂上看到了属于她的影子，却仅是回头看过的那一瞬间，后而淡淡褪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思念在作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抛去了无理智的念头。

“对了麦，她特意询问过这里是否会过于喧嚣，她需要安静。”渡边补充道。

“是么，她…点的是什么酒。”江户川静静看着女人提笔又落笔，“飒飒”的声响显得店内更为静谧，只留有一旁悠扬的留声机的歌声，让人倍感熟悉

“她没点酒。”

“Macchiato espresso（意式浓缩）（玛琪雅朵），纯的。”

他瞬间有些慌乱。

他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她能承受得住这种咖啡的苦涩了…

“Wherever you go. 无论你去何地。

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right here waitingfor you! 我都将会在这里等你！

Whatever it takes. 无论怎么样。

Or how my heart breaks. 无论我多悲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 我都将会在这里等你！”…

他终于听出了这首歌。

《Right Here Waiting》（此情可待）Richard Marx（理查德．马克斯）

一切都像安排好了一般，这么巧？

他想，又立马否认，真是荒唐啊…

他这些年什么也没放弃，却唯独抗拒“缘分”与“机缘”，有这些东西，还需要时间和痛苦何意？

“喝点什么，麦。”渡边似问非问。

“不变。”

“麦，老喝一种酒会渐渐失去对它的渴求，要不…”

“那就让它淡去吧。”

“我只喝，”

“Sherry(雪莉，西班牙白葡萄酒)”

啪嗒，女人的钢笔滚落在地上…

只是后者走神着听着循环的歌声，

“ I took for granted,all the times. 我始终都认为。

That I thought would last somehow. 我们的感情会天长地久。

I hear the laughter,I taste the tears. 我听见你的笑声,我品尝眼泪。

But I can't get near you now. 但此刻我已不能接近你”……

“拗不过你。”渡边无奈。似乎也早有预料，从酒柜中拿出了早已醒好的雪莉酒放在江户川身前，自己则拿了一杯87的罗曼尼•康帝。

谁也未注意到女人正端起靠在嘴边的咖啡因一抹光影漾起的涟漪。店外偶有夜间的巴士经过，时而略过的灯光打在女人身后那幅梵高的向日葵上，显得格外典雅与祥和，挂钟时针指向十一字，夜空的星星闪烁无人在意的光芒…

“麦，聊些什么，别耽误了难得的宁静与难得的好酒。”麦轻轻按动着木塞，属于康帝的那抹香醇迸发而出。

“Fino Sherry(菲诺雪莉)，还是你懂我。”江户川没接话，他缓缓抬手将酒瓶倾斜了25度角，这赫雷斯独有的原产酒似清泉流入雪亮的酒杯中，白葡萄发酵的清甜夹杂麦芽的细腻，浓郁诱人的酒香在晶莹的露沫中弥漫。

他三指轻握杯座，靠近嘴边细细地抿了抿几口，在体味到了瞬间刺激味蕾的爽口后，江户川又慢慢放下。

是啊，十年了，说些什么呢…

他看向渡边微笑道，

“确实不能辜负你的好酒，那么是否愿意听几个故事当下酒的陪衬。”

“她的？”渡边切着青柠，边往江户川的酒杯中放下薄薄的一片。

江户川耸了耸肩，笑着似是在默认，他小口品着散发柠檬清香的酒液，望着窗外那光影交杂斑驳的晃景。

女人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微微搅动汤匙往口中放入一记清苦的咖啡，随后望向柜台前那正走神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像是等候那个人的承诺。

渡边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似是对此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倒满了整个酒瓶，升腾的气泡发出“滋滋”的细响，后又拧了一两滴柠檬汁下酒，同样等候三年不改的模式。

“I wonder how we can survive.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能挽救。

This romance. 这份浪漫。

But in the end if I'm with you. 但如果最终我能与你同在。

I'll take the chance. 我将抓住机会…”

江户川不留痕迹的收回目光，以同样的姿势饮下一口酒。

“这是我和她的，独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