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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昱边走边拔剑，一剑削倒蓝湛前面的一大片林子，拦住他的去路。

声势浩大，烟尘冲天，蓝湛被他逼停。

他看着他停下，继而一掷将手上的剑砰的插进土里。

他气势汹汹向他走来，语气粗暴:“你不是问我吗？好，我告诉你！”

“你很好骗！更好哄！你蓝忘机没有我温盛明它就是活不下去！”

“我就这么觉得！一直如此，坚信不疑！”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每个字都回荡在四周，而后又都撞回他们的耳朵里，震得耳膜都发颤。

“所以，”他立在他背后，声音和缓下去，带着无尽的爱意和眷恋，带着无尽的苦涩和伤痛，“我回来了，忘机……”

碎光一涌而出，顷刻间遍布蓝湛那张清冷的脸。

十四年，整整十四年，他终于跟他说，他回来了。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了。

济天涯是济天涯，温昱是温昱，济天涯可以是温昱，可温昱不是济天涯啊！

他这个人执拗又倔强，古板不懂变通、也不愿变通，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温昱，失了从前记忆的济天涯再好也不是他的温昱！

他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平复，让自己的肩头、身子不要颤抖，让他一颗心能装的若无其事，可他做不到。

他越是压抑，心底就像有什么要炸开，他越是隐匿，越是被什么催逼着敞开自己的心，越是咬紧牙关，越是苦痛不堪。

“嗯……”胸腔里似有什么多年紧绷的东西突然崩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又痛苦的哀嚎。温昱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蓝湛偏头咬在他肩膀上，他紧攥温昱背后的衣袍，每根指节都在用劲，血腥味渗进他口腔，带着难以下咽的苦涩，可他还是更用力的咬下去，以堵住已经漫到喉咙的呜咽。

温昱喉头滚动，双臂将他紧紧收拢，他知道怀里是一个受伤的灵魂，他不仅要把他禁锢住，他还要把他箍好。温昱紧抱着他，他恨不能将蓝湛摁进自己的胸腔，让他亲耳去听那些他说不出口，还未说出口的话。

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这么多年，攒了一年又一年的话，这四年说了不到万分之一，他还想说下去，一直说下去，永远说下去。

“忘机……”一出口，他的声音竟也沙哑的不成样子，两眼通红，泪光闪烁，他早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可现在他不想了，他抱着的这个人是活生生的，是暖到发烫的，是他朝思暮想，是他欢喜到骨子里的，他的魂魄在死去的躯体里挣扎了整整十年才得以重回世间，他找到了他的爱人，他不是来骗他的，这一次，他是来爱他的！

“我不想骗你，我只想好好爱你。”

温昱紧抵在他耳畔，贴着他的胸腔感受着那颗跳动灼热的心脏。

他从不敢对蓝湛许下任何承诺，因为从前他的牵绊太多。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权衡，如何将自己的心思精力恰当分配。可这一次，他来的利落，他只有唯一的牵挂，那就是他。

“这回，我不是大越的镇北王，也不是温氏的大公子，两袖清风，不名一文，忘机，你还要不要我？”

蓝湛松开扣在他肩头的牙关，低沉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裸露的脖颈上，蓝湛几乎咬着牙关跟他恳求:“温昱，不要再骗我。”

温昱惨然苦笑:“若是你少爱我一些，若是你不这么坚定，我可能，早就答应你了。”

蓝湛泪湿眼下，轻轻摇头:“不可能。”

温昱伸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抹去，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

蓝湛看着那双明亮又诚挚的眼睛。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

他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消失，再也不用骗他。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明明那样清冷的眼光，可此刻看上去就像一摊破碎的琉璃，无一例外都扎在温昱心上。

“不会了，忘机。”温昱揪着一颗心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痕，他不想看见他哭，不想看见他落泪，他眼睛里的星星该重回眼眶，而不是碎在泥里。他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阖眼一遍遍跟他说，“不会了，忘机……”

以后，都不会了。

这一次，他没有骗他，以后也不会再骗他。

他又轻声问:“我以后都不骗你，你还要不要我？”

“两袖清风，不名一文，蓝氏就暂且收留你。”

蓝湛冷冷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温昱不禁轻笑出声:“多谢含光君收留。忘机，我……”

“砰！”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接着就是魏无羡的惨叫，“哎哟！摔死我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灰溜溜的人影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爬起来:“嗨！蓝湛，好巧啊你们……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那个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着就往旁边去，“薛洋，还不走？还看？我就说没什么事，你非要来……”

话落，薛洋从旁边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根树枝，冲着温昱挑眉一笑，转身跟着魏无羡离开了。

温昱惊讶魏无羡和薛洋一直在附近他竟都没察觉，但蓝湛却面色平静，又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

“嗯？”

温昱看看四周，有些警惕:“……回去说。”

蓝湛望着他，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咳……”见他坚持，温昱摸了下自己的额角，“我……”

蓝湛等着他的下文，似乎不听个明白不会罢休。

温昱挤出一句囫囵的鼻音。

“什么？”蓝湛看着他问，似乎没听清。

温昱又稍微说的清楚些:“忘机，我好喜欢你……”

蓝湛:“没听清。”

温昱觉得他的声音足以让蓝湛听清，可蓝湛的神色却很肯定，这让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说清楚了，他又轻轻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我喜欢你，忘机，我……”

“蓝景仪，你掐我做什么？痛死了！”金凌突然从旁边树丛里跳出来，接着蓝景仪等人纷纷钻出来，略显尴尬的见礼:“含光君，我……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温昱:“……”

金凌:“那个……景仪，我也去。”

温昱看了看四周:“不会还有其他人吧？”说着，伸手一召将长欢召到手上，只见一时间，四周响起密密麻麻的咳嗽声……

“你们看，那边山头的月亮真圆啊，姚宗主，我们去那个山头赏月如何？”

“何掌门说的有理，请。哟，好巧好巧，金宗主也在此赏月，那还是金宗主先请。”

金子轩:“诸位请，诸位请……聂兄，江澄，你们可要一道？还有那边的宁掌门……”

“月色大好，不可不赏……真不错啊。”

“是啊是啊……”

温昱:“……”

温昱看着乌泱泱一群人远去，继而指了指，试探着问了一句:“忘机，你元婴修为，不知道他们在？”

蓝湛:“知道。”

温昱:“那我怎么没察觉？”

蓝湛:“我屏蔽了他们的气息。”

温昱:“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蓝湛:“你吻我的时候。”

温昱扶额直笑:“含光君，师傅，你害我啊。”

不该听的全让人听了，不该看的也全让人给看。

蓝湛只是静静望着他，其实温昱的眼睛才是当真清明，可太过明亮的眼睛总是带着几分凌厉，此刻他嘴角在笑，夜晚微凉的风勾起他额前散落的碎发，又遮去了几分凌冽，温和的恰到好处。

他伸手按住他扶在额上的手，顺势遮住他的眼睛，清明的眼神被藏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沉静，甚至在这暗色的背景下，显得越发和暖。

视线被从高挺的鼻梁引到嘴唇上，蓝湛靠上去吻住他，感觉到唇上突入其来的濡湿，温昱轻柔的回应，唇齿纠缠，濡湿交错，蓝湛吻的很专注，手掌不觉移开了半分，温昱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唇，看着他的鼻尖，看着他的如羽长睫，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充满眷恋，满是爱意的吻他。

“忘机……”

“嗯……”

“我爱你。”

忘机，我爱你。

从始至终，从生到死，一如既往的爱你。

“我也爱你。”

温昱，我也爱你。

从始至终，从生到死，一如既往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