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坡一战,诸葛司正重伤垂危被成安王哓肃救走。但埋伏在栖霞坡周围的西凉军为沈烈所带火器营尽数诛灭。
诸葛司正危在旦夕,哓肃临危受命带西凉军撤回,温昱亲率十万大军出关追击。
茫茫荒漠,飞沙走石。
凌厉的寒风似乎要撕开将士的甲胄。
黄沙漫天,目不可见。
无垠荒漠似乎要将他们全部裹挟扼杀在此处。
温仪拥有敏锐的嗅觉和感知力,轻而易举在这片未知的地方辨别方位、寻找水源。
十多日不见人烟,兵困马乏、了无希望,温昱苦追不止,誓要砍下诸葛司正的头。追击第十四天,断后的西凉将领被斩,又过数日,成安王哓肃大营被破,其脑袋被沈烈提刀砍下,诸葛司正带兵潜逃,温昱只身独追,两人血拼,诸葛司正被斩于马下。
十数万俘虏,不计其数的马匹、骆驼、牛羊,还有各式各样的战车、兵器……
战俘尽皆解甲,其甲胄堆成山,温昱让人放火焚烧,黑烟滚滚、熊熊大火,直冲云霄。
至此一战,西凉再无与大越相抗之力,大越西北再无虎狼环伺,西北六州彻底安稳!
返程前,温昱将诸葛司正厚葬于此,又将那枚狼牙坠子置于墓中,默立良久。
至栖霞坡,温昱伤重不治,亡故。
三军恸哭,全军缟素,沈烈和武朝晖亲自扶棺,将温昱尸骨带回大越。
盛承昱亲领文武百官出城接棺,以定国将军之名葬于皇陵,至入葬,盛承昱未发一言。
其生前遗愿,便是悄然落葬,无宾无礼无祭,尽管满朝反对,但盛承昱皆准。
越京城中传遍温昱大破西凉之事迹,茶楼酒肆,热论不止。
若有人问,那将军今何在?
必有人应,天下太平,何来将军?
久而久之,人们都默认,将军解甲,王爷还家。定国将军入土,镇北王爷归府。
…
蓝湛自离大雁关,归于云深不知处,闭关数月,参悟绝情吟,三年后,创“牵机术法”,可以琴音外化实质,控人肢体,不费吹灰之力卸人灵力,弟子门生尽皆慕名而来。
众人暗估,蓝湛实力就算与温若寒一战,也不定会落下风。
蓝氏一跃成为可与温氏比肩之宗门。
金氏、江氏、聂氏奋起直追。
金氏副宗主金光瑶斡旋多年,终在偏僻之地建成千余座瞭望哨,以护生灵,尽得民心。
江澄自接任宗主,与温氏温情成婚后,喜得龙凤呈祥,更有江氏大弟子魏无羡自请脱离莲花坞,与薛洋开创“符术”一派,自立宗门,称“逍遥宗”。
后结识清风明月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二人,志同道合,纳入其内,四人常于宗内痛饮,畅谈天下,世人称其为逍遥四君。
聂氏刀法积弊,聂明玦于不净世不慎走火入魔,持刀行凶,逼杀聂怀桑之时,被院中一腊梅树划破手背,竟唤回心智。后聂怀桑着人取腊梅根块,托魏无羡制成辟邪符篆,竟平息聂氏世代刀灵。
玄门兴旺,家族门派共发,温氏玄门之首,威重天下,无上荣光。
…
冬去秋来,春花谢了柳绿,枫叶红了白雪。
一晃,又是三年。
魏无羡和薛洋在外巡猎时,偶遇华河大水,便寄住在当地,援手一二。
适时官兵抢修河道,有附近商贾送酒慰劳。
其酒名曰“长赋”,酒味甘冽,沁人心脾,为众人称道。
魏无羡更是爱不释手,厚颜讨要,那官军将领道也爽快,称魏无羡若能打赢他,送他两坛也无妨。
一番切磋,自是魏无羡大胜,那人赞赏其本事,自掏腰包买了十坛赠他。
魏无羡深觉此人值得结交,问其姓名,那官军将领道:“温仪。”
闻其名,魏无羡更是欢喜:“姓温好,我有个朋友也姓温,以前他也请我喝过酒。”
说道此处,魏无羡立马又问:“诶,你既是大越官军,想必自然认识镇北王?”
温仪看了他一眼,眼光有几分警惕:“认识。”
魏无羡更喜:“他最近怎么样?国事繁忙?越京花花世界,想来把他的心抓住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们,不看我们也就罢了,连蓝氏也不去……”
温仪不再看他,只喝了口酒:“有劳挂念,义父很好。”
“义父?诶!诶!”
温仪起身就走了,魏无羡还要追问,旁边一个官军拉住他:“你怎么回事?没事问什么镇北王?我们将军不喜欢别人提王爷。”
魏无羡笑起来:“怎么?你们将军跟人有仇啊?人不是他义父吗?”
那官军白了他一眼:“逝者安息,生者伤怀。我们将军那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自然……”
“你刚刚说什么?”魏无羡突然一把攥住他的领口,“什么逝者?你说清楚!”
官军被他吓了一跳:“就……王爷啊……”
魏无羡又惊又诧:“什么意思?”
“……”
…
魏无羡一路御剑直奔姑苏,饶是薛洋拉都拉不住。
无拜贴不得入云深不知处,这是魏无羡年少时就知道的规矩,这回又忘了,被蓝氏弟子团团围住。
“我找蓝湛!我有急事!”
“含光君下山游猎,至今未归。请魏宗主和薛宗主下次再来。”
“……”
魏无羡连来了数次,蓝湛都未回山。薛洋感叹:“算了吧,人家既已缘尽,我们这些旁人瞎操什么心?”
魏无羡一时怔然,却又无法反驳。
薛洋又道:“逗留这么久。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魏无羡,你还有钱吗?”
魏无羡摸了一把,将空荷包扔给他。
薛洋笑:“让你管钱,逍遥宗迟早穷的叮当响。”
魏无羡:“让你管穷的更快。”
薛洋笑笑不以为意:“诶,他在丰州城外有处庄子,里面随时缺护卫,月钱五两,你要不要去挣点路费?”
魏无羡:“你怎么知道?”
薛洋:“我以前挣过。”
魏无羡:“……”
…
腊月,天大雪,久不注。
蓝湛带着弟子返山,雪密难行,在路边凉棚歇脚。
不多时,一青篷马车近前,也是到此处躲雪。
车上下来一人,虽一身半旧袍服,须发花白,但气度从容,叫人侧目。
蓝氏弟子让出一张桌子供人歇息,随侍家仆将人引过来落座。
那人谢过让座的小弟子,瞥见独栖一席、生人勿近的蓝湛,竟一怔良久。
雪势渐小,蓝湛等人起身离开,那人忙起身叫住他:“蓝二公子……”
蓝湛驻足看向他,眼光淡漠,冷若坚冰。
那人走过来道:“老朽,大越国前中书令周承。”
蓝湛漠然,抬脚离开。
…
一年后,温若凌卸任温氏家主之位,与蓝启仁游历山水。温旭接掌温氏。
温若寒潜心闭关,终破入元婴,成为玄门第一人,听闻还曾相助蓝湛斩过一头近千年的妖兽。
都是传闻,旁人也不知真假。
云深不知处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不过中年,却病的厉害,形容枯槁,面若死灰。
只身前来,还带了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箱子上没上锁,只松松系着一条略微有些皱巴巴的抹额。
来人自称叫三泰。
蓝湛不愿见他,他只好把那个小箱子放在他门口。
“二公子,咳咳……前段时间收拾王府,瞧见这箱子上的抹额,像是二公子的东西,想着就给你送来。”
屋内没人答话,三泰咳嗽的厉害,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立在旁侧的蓝曦臣看看那只箱子,眼光沉凝:“他怎不亲自送来?”
三泰狐疑:“谁?”
蓝曦臣:“这么多年不曾来蓝氏,如今送还东西,还假托他人之手,当真如此生分?”
三泰掩嘴而咳,目中讶异:“蓝宗主是说王爷?”
蓝曦臣默然。
三泰连咳不止,几近昏厥:“王爷……王爷他已经去世多年,如何送还?”
蓝曦臣如遭晴天霹雳,满目惊恐:“怎会?”
三泰被人扶住,脸上都是难以置信:“蓝宗主不知?那二公子也……”
三泰咳出眼泪,声嘶力竭:“蓝宗主,当年与西凉一战,王爷殒身,至今已去了七年啊……”
房门如狂风摧开,猛的扇在墙上,院中枯叶簌簌而落。
蓝湛赫然立于房内,浑身气势如裹万年寒冰。
三泰看着他,神情不知该为何,只是痛心疾首,涕泗横流问了一句:“二公子当年随军,不知王爷阵亡?三军扶灵,哀恸震天……”
疾风忽卷,满地枯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