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漪看着陆凌,笑道:“舒元如今真是长大了,比以前稳重了不少。姐姐以为,你会提前来找姐姐,没想到迟了这么些天才来。”
陆凌看着陆涟漪,一时间情绪复杂:“我一直以为我是很懂姐姐的人,可如今我发现,我对姐姐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了。”
“姐姐还是姐姐,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没有变,都是你的姐姐。无论姐姐做什么,都从没想过要伤害陆家每一个人。舒元你懂吗?”
陆涟漪拉着陆凌的手示意陆凌坐,陆涟漪给他倒了杯茶接着说:“当年先皇要拉拢陆家,把我许配给周元贞,我知道这段婚姻我没得选择,我也知道与师兄此生再无可能,我怀着一颗期待的心嫁给周元贞,可是婚后我无论如何努力,周元贞都对我步步试探,处处设防。我因此也对他死了心,我给他纳妾娶小,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师兄……他把师兄锁在皇宫密室里面给他下药,逼着他与他行苟且之事。师兄那么骄傲的人,他如何受得了。我和杍芽找到的那天,恰巧碰到周元贞,师兄是为了保护我和籽芽,才从高楼上跳了下去的。事后呢……你知道吗?周元贞那个畜生,他拿了杍芽顶罪。还让籽芽被一群士兵………是我救了杍芽,并且把杍芽藏在师兄为我成立的花笺里面,我们都等着有一天能够为师兄报仇雪恨。”想起当年的事,陆涟漪握着座椅的手指泛白。
“那个柳明兰也是姐姐的人吧,只是不知她在姐姐的身边是什么身份?”陆凌问。
“没错,她也是花笺里面的成员,她的代号梅,这些女子以花为代号,这些年为我收集不同的情报,只不过柳为了报私仇擅自离开,事后她怕回到组织受到惩罚,自行了断。你知道长公主为何这么多年都不肯踏入皇宫一步吗?因为周元贞曾经写了婚书向她求娶过师兄。被长公主严厉拒绝,这些年,周元贞纳入后宫的妃嫔,总有一处与师兄相似。师兄的两个妹妹,长的跟他太像,这些年,后宫里面的嫔妃,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师兄的影子,长公主实在是怕再被周元贞糟蹋,所以她当年才会急着搬离皇城,根本不敢回来。”
陆凌没说话。
陆涟漪又说道:“舒元,周元贞已经开始怀疑唐七的身份,他若不死,来日若知晓我知道他的丑事,又或者他查到唐七的真实身份。他第一个不会放过陆家。到时候陆家就会像从前那样,成为阶下囚。姐姐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是他德不配位再先。”
陆凌沉默了良久良久
终于他站起身:“姐姐保重身体,今上病重,后宫前朝事务繁忙,家中也有许多事未处理,出门前爹爹,让我商议事情,我先回去了。”
陆凌出宫了,他同意了陆涟漪的做法,没错,周元贞德不配位再先,何况他若不死,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夜里宫里传出了丧钟的声音,听到丧钟的声音传来,陆凌从床上惊起。唐七也随之起身
“听这声音,难道是今上………”
“应该是了,微雨,我得连夜进宫,今上驾崩,朝廷必定动荡,我姐姐一个人在宫里面,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局面,我爹也得进进宫商议朝政,府上…我有点不放心。”一边说着一边穿鞋。
“你且安心的去,我在家里面守着。”
今上驾崩,举国同悲。
大臣多番商议,最终立嫡立长,大皇子登基大统,皇子生母顺理成章成为太后。
登基大典后,皇太后把幼女托付到已是淑妃的李子虞名下。
大家都以为,皇子年幼,陆家身为太后母家,只怕官位都得往上涨,以后朝廷估计都要跟着改姓陆。一时间朝中大臣有服气的,也有不服气的。陆展元更了不得身为当朝元老,成为摄政王辅助幼帝,那是迟早的事。
可是这个时候陆展元却病倒了,太医诊断,乃是因为先帝驾崩,伤心过度伤了根本,加之年纪大了,以后只怕是都得用汤药养着身体。
陆展元如今身体不行,做啥事都力不从心,不得不亲自向太后、幼帝请辞,辞官回府养老。
陆凌依旧坐着他的四品提邢的位置。太后并没有给他加官进爵,今上登基一月后,墨脱大败敌军,李元帅班师回朝,推荐陆演为副帅,陆演拒绝,经内阁商议后,又推荐陆演做了兵部尚书。
………………
昨夜下了今年立冬后的第一场大雪,天还没亮,陆府的下人就开始忙碌起来。陆凌院子外的小厮候在屋檐下,等待屋内的传唤。
自从唐公子出门办事后,他们这位三公子的院子里在冬日里透露着焦躁的气息。
年纪小的小厮格外紧张,端着铜盆的手一直在颤抖。唐公子不在,他们三公子整日的看啥都不顺心。虽然三公子不曾罚人,但是光看他那张冷着的脸,就足以让手底下的人畏惧。
“唐公子一去半个月,你待会进去可要小心点。”年长的小厮附耳低语,“一会儿门开了,手脚麻利,动作放轻点。别惹的公子心烦。”
小厮点着头,细声应了。
院里都覆了厚厚的白雪,只有院中那丛墨兰,让人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很突兀。据说是唐公子从山里面移栽过来的,昨夜大雪,三公子怕冻坏了,半夜亲自起来亲自拿布裹了。
忽听檐上传来稀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雪屑飞落,洒了路过的小厮一身。
果不其然屋内传来一阵爆喝:“孟丞,你要是把我瓦踩碎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孟丞缩了缩脖子,不怕死的嘀咕道:“唐公子不在,公子脾气愈发大了”
齐武在一旁无声的警告:“你…找…死”
孟丞轻声问:“这唐公子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天天的公子这脾气……实在是,我这胳膊今日都还痛,好兄弟,要不你今日替我一替。”
半月前,唐七父母忌日,本来这事是商量好了两个人一起去的,但是临时大理寺那边出了命案,陆凌脱不开身,只得唐七一个人上路。约好了不出十日就返回,可这都过了半月人依旧不见回来,只来了封信,说是唐七半路遇到了他师父,师徒二人许久不见,要多呆几日。陆凌见不到人,又脱不开身,每天下了值,只能找人陪练消磨时光,脸也一日比一日黑。
“想得美,前两日和公子对打,我这手腕都还没好利索”齐武直接拒绝。
两人正嘀咕着,屋子的门终于打开了来。陆凌理着衣襟:“你们两个都别想跑,今日下了值,陪我一起练武。”很显然,刚才两人的嘀咕被他们三公子听了个正着,
齐武和孟丞两人一听,一路追出府门外。
齐武说:“别啊公子,我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实在是没空。”
孟丞也不甘示弱:“公子,我这全身都疼,要不咱歇两天,这么下去,我真的要废了。”
“没得商量,午后校场等我。”
这时晨光中,有人骑着马从不远处走来。
齐武看清来人后,拍着孟丞的肩膀笑道:“得,这下不用咱哥俩陪练了。”
陆凌也看清了来人,待人走近,仰着头笑问:“吃了吗?”
马上的人也笑道:“没吃。”
“前面新开了家汤饼铺子,说是卖的水晶虾冻不错,去尝尝吗?”陆凌自顾上前牵了马。
马背上的人像是回忆起什么轻笑道:“都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以为三公子这辈子怕是不敢在吃水晶虾冻了。”
陆凌不以为然:“唐公子医术了得,本官自然是不怕的。”
晨光中,两人一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