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李子虞进宫后，平日里除了跟着一众嫔妃到陆涟漪寝宫请安，从来没有单独留下来。今日请安后，陆涟漪说有几句体己话要跟李子虞说，让她留一会，其他嫔妃见李子虞被陆涟漪单独留下来，一个二个都很庆幸，李子虞嚣张了那么久，终于皇后娘娘也忍不下去了，都以为她这次必然是倒大霉了。

倒大霉的李子虞彼时正端坐在陆涟漪身旁：“宫里耳目众多，平日也不得和好好姐姐聚一聚。姐姐最近好吗？”

“我挺好的”陆涟漪握着她的手问：“杍芽你最近是不是把药量加大了？”

李子虞点头：“姐姐，我与他的血海深仇，你死我亡，他不是喜欢这副身子吗，那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陆涟漪看着她，喉咙酸涩，半晌才拍着她的手道：“芽儿，你这………算了，你别忘记服我给你配的药，免得那药伤了你自己。”

有些事情，芽儿忘不了，她也忘不了。

“我有分寸的，我还等着跟姐姐一起把孩子们抚养长大。”李子虞笑着说道。说着她又悄声说道：“姐姐，我听今上的意思是要请你们府上的一位姓唐的公子来诊脉，你说，会不会……”

“不会”陆涟漪很肯定的说：“我了解舒元，自然也相信舒元选的人，今上病了密不声张，他们自然也能猜到其中的原由，不会轻易把实话说出来。”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唐七的身世，他和南皇长的实在太像，虽然当年南皇自继位后鲜少露面，但保不齐会有蛛丝马迹。自从她嫁入皇家以后，因为怕朱由校的身世被人知晓，一直暗中在销毁前朝许多皇室近亲画像，她不敢保证在周元贞那个谁都不让进的书房里有没有关于前朝皇室的画像。还有唐七对周元贞……

想着，陆涟漪递给李子虞一个首饰盒子

“宫里的新花样，把用玉珏雕刻成铃铛的样式，做成步摇戴在头上，走路的时候，声音清脆，很是别致，舒元他们应该要过去请脉了，你快过去看看吧，记得戴上，给今上瞧瞧。”

…………………………

午时，唐七和陆凌顶着太阳，随范熄风进了周元贞的寝宫。周元贞没有召见陆凌，陆凌只得在仪门外等候。唐七一路被领着到了内殿，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安神香，让唐七鼻子一痒差点打出喷嚏，唐七堪堪忍住了，憋的眼睛通红。

“陛下，唐公子到了。”

彼时周元贞，靠在云榻上，指尖不住的揉着眉心，听到范熄风的禀报，他才抬起头，声音里面藏不住的疲惫：“唐公子来了，想必缘由范熄风已经跟你说了。”

“唐七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不必多礼，快过来给朕把脉吧，”

唐七走进，坐在矮凳上，搭上周元贞的手腕，看着眼前的这双手，这是他第一次离周元贞这么近，就是这个人的父亲，改朝换代，囚禁了他的父皇母后，以至于后面他们府上满门都被烧死。父债子偿，此刻大殿内只有他们三个，虽然暗处有两个暗卫，这么近的距离，倘若现在他扣住周元贞的脉们，完全可以在暗卫发现前拧断他的脖子。这样想着，唐七的内心开始沸腾，脑海中那场熊熊大火，那些惨叫声，还有母后的绝望。仇恨的火，烧着他，杀了他，杀了他，仇恨烧灼着他，几乎就要发起攻击。

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让他回过神来。屏风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

“呀，臣妾该死，不知道陛下这里有外客。”

唐七闻声没有抬头继续诊脉。

“无妨，朕事先也没告诉你这里有人。进来吧。”

又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女子罗衣飘飘绕过了屏风，带过一阵微风。

唐七微微侧目。

周元贞见着李子虞，见她近日一身素色衣裙，简单的绾了发髻。

周元贞指着她头上的步摇问：“你这步摇倒是新奇，何处得来的？”

李子虞笑道：“今日去皇后娘娘宫里问安，临走时娘娘留臣妾说话，说身子笨重，辛苦臣妾照顾陛下，便赏了臣妾这只步摇。陛下，觉得好看吗？”

周元贞点头握着她的手笑：“好看，子虞戴啥都好看。”

李子虞瞬间红了脸，娇嗔道：“陛下，还有人呢。”

周元贞见她红了脸，也不逗她，转头问唐七：“唐公子可看出啥了。”

唐七这才起身：“回陛下，陛下乃忧思过虑，这才导致夜间睡不安稳，加之陛下房中多摆放白兰花和香薄荷，此二物香味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不利于安寝。久而久之陛下邪气入侵，自然也就噩梦连连。”

“又是忧思过虑，太医院一个个都这样说。”得到这样的回答，周元贞显然很不满意。

唐七握了握拳头，道：“草民无能，实在看不出陛下其他病症，不过陛下倒是可以把殿内的安息香、白兰花、香薄荷等物撤掉，换成灵香草和紫罗兰，再配上草民再开一些方子。以保陛下夜间能睡得安稳，不再受噩梦的惊扰。”

周元贞听了唐七的话，半信半疑：“你确定你的方法能让朕夜间安睡？唐公子可知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唐七不慌不忙的行礼：“草民不敢欺瞒陛下。”

李子虞听到唐七的话，不安的心总算放下，果然姐姐说得没错，为了陆家，即便是查出什么，唐七也不会声张。

于是她站在一旁轻声说道：“陛下这段时间试了许多法子都不能好，何不试试唐公子的法子，兴许就好了呢？也是怪臣妾，若不是臣妾喜欢那些花，陛下也不会让人把那些花搬进屋，倒害的陛下不能安睡，真真是臣妾的罪过。”说着便红了眼眶。

周元贞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忙安慰道：“哪能怪你，只要你喜欢，几盆花而已，多大的事。”

说着又朝唐七说：“既然这样，那朕就试试你的法子，若是有效重重有赏，若是效，唐公子知道后果。下去开方吧。”

唐七这才告退，跟着范熄风出了大殿。

陆凌在仪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望，终于看到了那一袭月白身影。

他快步迎了上去，像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