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疏烟尽酒殇,忍听怨曲到斜阳。空负萧林山水色,自念愁经独悲怆。
煮酒公子很怪。
倒不是他煮酒不饮,也不是他的酒一杯千金,而是在这听雨楼一坐,便是半月有余。
听雨楼,夜阑听风雨,楼中听雨眠。
煮酒公子坐的是七楼雅间,靠着窗可以俯瞰整个玉京城,或者说整个玉京城,皆入他眼眸。
万里繁华,皆入公子眸间。
煮酒公子在饮茶,不是酒,是茶。有两个人吗?可却有两杯茶。
夕阳,薄辉。
如云般飘渺。
从朱红的窗格中透过,如缕一般掠地,烟尘浩渺。
窗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位男子,男子在笑,眼角在,嘴角在,仿佛全身都在。
煮酒公子也笑了,见着男子笑了。
一身白色绸缎,灰色长靴,青白相间的外套如同流动的浅水,连晕过去,自己都没将他身上的古剑拆下来。白色的长发像是冰天雪地里涂染过一样。
当两个奇怪的人聚在一起,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沈狐很怪,不是他饮酒不煮酒,也不是他一杯不是千金,只是他一诺千金。
他应诺来了,一个人,可来了,便不是失信。
所以煮酒公子醒了,无酒,是茶,醉了心。
“唐公子,好雅兴!”沈狐笑语,也没有什么动作,他在等。
从煮酒公子来到听雨楼起,江湖人尽皆知 这生意也比往昔好上几筹。众说纷纭,可大都认为煮酒公子是在等人,等一个人。是男人?是女人?
而现在答案已经在眼前。
“随身仗剑,腰悬酒壶,这样的人本就是江湖,又何言没有江湖?哈,哈哈...”煮酒公子同样回以微笑,左手邀向窗前的沈狐。
沈狐当下不再迟疑,坐在了煮酒公子对面。
煮酒公子早已摆好的一杯茶,已经是凉了,不复温和。沈狐接过,牛饮而尽,才道:“茶这般苦涩,饮酒如何?”
见煮酒公子不言,沈狐不顾,叫了声:“上酒,好酒!”
沈狐自酌一杯,也不顾煮酒公子,一饮而尽。
煮酒公子也是自顾自的饮茶,醉了。
酒香味,自己就像沐浴在一坛陈年佳酿中,根本就不用喝,就会醉了。
整个过程很静默,酒如酿泉,于高山巍峨中泻流而下,沈狐双脚微曲,双手后仰,酣醉之意尽显无疑。
沈狐的脸是红色的,就如这斜阳一样。
所以沈狐开口,满口酒气,辨不出真假,真三分?假三分?那有如何?
终是道:“我失了一人,再也守不住那城了……”
茶香缭绕,让人如坠梦境 醒来与否都不重要。煮酒公子合上茶盖,放下茶杯,眼中看不出神色,只是洞若观火,未以说明就已经识透八分,末了道:“那要问你自己。”
沈狐张嘴欲言又止,灌上一大口酒,又回到了起点。
两个怪人,自顾自的饮酒喝茶。
沈狐起身不复醉意,双手长揖,“沈某去也,多谢公子指点。若有机会,公子来年可否在我的坟前捎上一壶好酒?在下定会感激不尽!”不是求而是问。
煮酒公子不忍,欲语无言,终是隐出一个字来“好。”
沈狐从哪里来,又要回哪里去,都不重要了。
这雨朦胧,就像公子的双目。
听雨楼,看尽繁华。他终是失了魄,望向远去的身影,一别经年,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死人是不会寂寞的。
沈狐不会,煮酒公子也不会。
但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