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媚儿,让大夫看看何妨?我可是非常期恃有个孩子到来,倘如你有孕,我会欣喜若狂;要是没有,你这副模样,瞧起来比我更需要喝几帖药补补。陈大夫。”
他口气温柔,又不容质疑,并唤陈大夫别愣着不动。
水媚儿“不!”
她露出无助神情,蓝曦臣以为她的惶恐来自于初为人母的慌乱,他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哄骗。
蓝曦臣“我虽然也担心以你的身子要孕育孩子恐怕会相当吃力,不过我仍渴望拥有一个你与我共同的宝贝,男孩女孩都好,像你像我都行。糟糕了…我已经在勾勒孩子的模样,已经想着该如何溺爱他——”
他才说完,陈大夫已经把完她的脉象,并连忙揖身贺道。
龙套“恭贺泽芜君,少夫人确实有喜了!”
媚儿只觉天旋地转,陈大夫的话,巨大得像雷,轰然落下。
太多太多的骤变,接二连三而来,不给她喘息时间,仿佛要掏空她一般。
她想起他的半诱半逼婚、想到他婚后的宠、一次又一次回应他的吻及拥抱、想起曦月塞药给她时的坚决、
想起他饮下参茶前的信赖笑容、想起他在她唇间呕血、想起他犹如山倒,崩塌于眼前、
想起他失去意识之前,仍一心一意护卫她、想起她的心狠手辣、想起她的无情无义、想起她对他的伤害!
她的脑袋容纳不下,胀得好生疼痛,像有无数无数的针,狠扎她每一处知觉。
守在床榻前整夜未睡的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轻轻抚摸平坦如昔的腹间,无法置信,就在这里头,有个孩子正在成长,已经三个月余。
双手覆于上头,百般爱怜,温柔贴熨着,媚儿脸上揉合了慈蔼及矛盾的为难。
水媚儿“孩子,你为何挑这时候来?在娘亲打算告诉你爹一个…残酷的事实。”
水媚儿“娘亲不知道你爹会如何处置娘,无论如何,怕是不容娘留在这儿,那你怎么办呢?与娘一块儿离开,可外公那儿能接纳你吗?能接纳一个承袭外人血脉的孩子吗?或者,你爹要你,允许娘生下你之后,才将娘驱离出门…没娘的孩子会不会受人欺负?万一你爹太气娘亲,把对娘的怨怼转移到你身上,连他也不护你,爹不疼娘不在,又该如何是好?”
她问着掌心底下的小生命。
他无法回答她。这道题,连大人都无解,孩子又岂能告诉她?
难、难、难。
决定孩子命运的难题,若丢给蓝曦臣,他会如何抉择?
她完全预期不出来,因为蓝曦臣迄今对她的扞卫,连她也出乎意料。
蓝曦臣“人参是谁采买的?是她吗?泉水是谁取的?是她吗?杯底是否事先被抹毒?太多人有足够的机会在茶水中动手脚,凭哪一点指控她?”
摆明便是完全偏袒。
欲脱其罪,何患无词?
蓝曦臣近乎盲目地保护她,不容谁说她一句不是。
他的信赖,沉重得教她驮负不来,快要压垮她。
她无言抬头,眼前一片飘渺湖色,因雨势加剧而白得更彻底,数百尺外的楼阁,已然无法瞧见,噼啪作响的雨声。
落于檐上、落于湖上、落于叶上,扰乱着宁静,以至于使她忽略了身后踏入虹檐的脚步声。
蓝忘机“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隐瞒下去,别让兄长知道实情,那么你现在的庸人自扰全是无病呻吟。”
虽惊讶他为何没跟随在蓝曦臣身旁保护他的安全,她也只选择默然回头凝望他。
蓝忘机身上衣裳有雨丝淡淡湿濡的痕迹,他冒雨而来,自有他的用意,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确实足以教她愕然。
水媚儿“你要我欺骗曦臣?”
蓝忘机“它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水媚儿“它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蓝忘机“它可以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只要你真心回应兄长,爱他如同他爱你一般,你们会是一对教人欣羡的鸳鸯爱侣。”
水媚儿“ ……”
媚儿静静的,维持抚触腹间的动作。
蓝忘机说的美好远景,是虚幻的花,美则美矣,却遥不可及,她无祛伸手去碰触。
蓝忘机“自从兄长被叔父贬去荒城,又遇过无数回暗算,周遭朋友下一瞬间都能亮刀杀他,他对人连一丝丝的信任都不存在。”
蓝忘机突然说出关于叔侄几人的过往。
水媚儿“怎么回事?启仁他…”
媚儿的惊讶,全镶在瞠大的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