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月光顺着窗缝洒进屋里,沈稠红借着月光小心擦拭着身上的伤。
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伤痕。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她总归是看不得二姨娘欺负李夫人站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的。
这样一身硬骨头,既不像沈溪绿,也不像她爹娘。她从小便如此,凡是遇人欺负,她必然回击。若是欺负她身边的人,她更是咽不下气要打回去骂回去。
她自幼便是个倔脾气,又因为性子烈,只是恰好沈溪绿是她的姐姐,才事事按下她的冲动。
如今沈溪绿已走了四月有余,她当真有些想念姐姐了。昔日姐妹二人共患难,从江陵一步一步逃道京中来,多年来的感情怎可能让她将姐姐轻易放弃。可自己身上都没有几个钱,从哪去找。
今日她回到院中便连忙换了衣裳免得被李夫人和叶儿察觉她身上的伤,幸好脸上的伤不重,她二人察觉不出。
沈稠红正在思索之际,忽的有人敲了门。
“谁?”
“是我。”门外传来叶儿的声音。
沈稠红心下一惊,连忙穿衣盖住身上的印子,才敢匆匆忙忙给叶儿开门。
“叶儿姑娘有什么事?”沈稠红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今日同夫人出去剩了不少点心,夫人让我拿来给你。”叶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
沈稠红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叶儿没发现异常。她接过食盒连忙道谢:“多谢叶儿姑娘,劳烦你跑一趟了。”
“没事。”叶儿说完便退了出去。
沈稠红见她走远了才敢关上门,状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食盒里是一整盒桂花糕,可沈稠红的目光并不在此,她注意到食盒里还有一张纸条。
她小心展开那张纸条一瞧,上面写道:食盒下层放了膏药。
字体娟秀,一看便是李夫人的手笔。
沈稠红的眼睛顿时一酸,鼻尖一阵酸涩。她强忍泪水,将那张字条收好。
今日她分明没正面撞上李夫人,李夫人却知道她挨了二姨娘的毒打,离了沈溪绿之后,已经甚少人对她如此关照了,她心中对李夫人感激涕零。
沈稠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满腹的感动。
厢房里,李夫人正湿着手帕擦拭脸颊。叶儿刚刚从沈稠红那回来。
叶儿不懂,仅仅是一个丫鬟,还是一个曾经偷过夫人银钱的丫鬟,夫人竟然待她这般好。
“夫人待她这般好,值得吗?”叶儿不解问道。
李夫人淡淡笑了笑,“我礼佛一心向善,自然是见不得人苦。即便帮不了所有人,可身边人我能帮则帮。何况,是有人让我帮。”
叶儿听得云里雾里,一副不解的模样。
李夫人放下手帕,又继续道:“她逃难来此也是不易,可惜性子太烈,总是想着以牙还牙。往后还要好好开导才是。”
叶儿点点头。
李夫人伸手揉了揉额角道:“我困乏了,先休息了,你且去睡吧。”
叶儿恭敬应声退了下去。
李夫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百味杂陈。她虽是个局外人,却看得真切,如今平静无风的京都,怕是背地里暗流涌动,哪怕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往后恐怕也是要成为大家争相利用的棋子。
翌日,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的架势。
沈溪绿同身边的贴身侍婢在太后宫殿门前守候了许久,终于等到传唤。
“娘娘请随我来。”
慈安宫内正焚香,一道道白烟从香炉里窜出。太后端坐高台,一身金黄色的宫装,头戴镶嵌珠宝的凤冠,看上去尊贵非凡。
沈溪绿微微颔首,随即迈步跨进屋内。
“臣妾给太后请安。”沈溪绿行礼。
陈懿睨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沈嫔坐吧。”
沈溪绿在下座落定,低垂眼帘不言语。
陈懿也未多话,只是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
“谢七该来找过你了吧。不过今日哀家也有事要吩咐你。”陈懿放下茶盏,缓声道。
沈溪绿抬眸,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太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沈溪绿脸色一变。
“你既是谢七带入宫的人,那哀家也会护你半分。现如今后宫中除你以外还有淑妃当我的眼线,只可惜淑妃终归是个蠢人,如今开罪了皇后怕是气数已尽。哀家看你同她不一样,总该是比她聪慧一些,你只需帮我时时盯着皇后一举一动便可,皇帝后院的事哀家总不好掺和。”陈懿说着话,视线停留在沈溪绿身上,眸光幽冷。
“臣妾明白。”沈溪绿应了一声。
“只不过这明面上,你最好别同哀家交集。他日若是你能成大事,哀家扶你上位也未尝不可。”陈懿这话说得颇有深意,沈溪绿不由一怔。
“臣妾记下了。”
沈溪绿答应之后,便告退离开了太后宫中。她走出慈安宫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太后刚刚的话。
这其中争斗,实在令她烦扰,她本是无心于此事的。
沈溪绿心中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