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幕降临，萧启扶额合眸。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走了出殿。

身边的小太监正想跟上前，萧启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然后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慢步离去。

夜里有些凉意，他便这么一步一个脚印慢慢随着宫道走。走到了一处宫苑门前，萧启停住脚步，抬头往上看。

夜空深邃无垠，星光璀璨，如同镶嵌在黑色的丝缎中的明珠，闪烁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夜风拂过，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露出那双漆黑的凤眸。

萧启眯眼盯着天上的星辰，忽地一声琴音响起。他闻声扭头，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绿衣女子站在屋檐下的石台之上弹奏。她面容姣好，肤若凝脂，眉目精致如画，纤指灵动如飞。

女子似乎留意到萧启的视线，回头冲他微微颔首，然后再度低下头，专注于自己的手指间。

萧启不由勾唇一笑，抬步走上台阶，朝那女子的方向走去。

女子感受到他的靠近，琴音戛然而止，然后缓缓转头。她神色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琴，慌张行礼：“拜见陛下。”

萧启顿了顿道：“你还认得孤。”

绿衣女子垂眸：“不敢忘。”

他看着女子的脸片刻停顿，喃喃道：“孤记得，你叫……”

“婢，沈溪绿。”

沈溪绿一头长发束得高高的，插了根玉簪，深绿色的宫装盖住她纤细的身形。没有了面纱的遮盖，她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清丽脱俗，颇有一番冷淡的美感。

他忽地道：“你的舞、曲子，同别人都不一样。孤昔日请过很多乐师、舞者，你的曲，却更像昔日江南琴师沈惜。”

此话一出，她心中忽地顿住。她没料到他竟会说出如此敏锐的话语，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江南沈惜，三十年便是江南有名的琴师，行走天下多年，如今却是杳无音信。

萧启淡然一笑，又道：“不必跪着，再多弹一阵吧。孤听一阵，便走了。”

沈溪绿垂首应下，再度抚琴。萧启就静静立于一旁看。

直到沈溪绿一曲终了，他才开口道：“夜已深，今夜孤多有叨扰，沈司乐早生歇息。”

她福身恭送，心中便迟迟不能静下来。昔日未曾逃难到京中之时，她便听说过当今陛下酷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各种乐器。

今日此举，并非她所愿。入宫之时，谢七便同她讲过，只要取悦了萧启，他自会赎出沈稠红，且将她好好安顿远离京中。

在旁人看来，她或许太过任人摆布，可这一路逃难而来，她同沈稠红互相照顾吃尽了苦头，她着实不忍心再看妹妹受苦。倘若是当个棋子，也无不可，总比留在浮云楼好。

入宫后除了谢七，太后身边的宫女也曾来送过一块绢布，她虽不明所以，却仍是接下了。

就连谢七也笃定了太后会来找她，沈溪绿这么聪明一个人，自然知道这二人之间必有关联。

来者转告了太后一句话——两个月后，自来太后宫中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