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路上马车一路颠簸,玉儿有些疲惫便枕在他的膝上,安静地甜睡。崔桉不断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哄着一个小孩入睡。
“不要……不要……你们别过来……”
不知怎么,熟睡中的他突然呓语,浑身哆嗦,害怕得将崔桉的衣服攥得紧紧的。
看来是做了噩梦……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玉儿起来时,不是良宵楼,也不是崔府,这里……是他家啊……
“哥哥,你醒啦……”一个衣着粗陋,背上还缝着几个补丁的男孩开心地冲到他面前,后面又陆陆续续跑来
几个看起来比他小的孩子,将他围住。
“遥儿,你可看见同我一起来的那个大哥哥?”他摸着最高的那个孩子的头问道。
那个男孩连忙点点头,说:“嗯嗯!大哥哥一大清早就走了!”
“走了啊……”他的语气稍显失落。
“谁说我走了啊?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崔桉手里抱着一大堆小玩意,小孩衣物,以及吃的糕点之内的从门外。那群孩子高兴坏了,都兴冲冲地围着他转。
“都是从集市上随便买的,不知他们喜不喜欢……”他挑起一个拨浪鼓,目不转睛地盯着喃喃低语道,“要是小时候能有人给我一个该多好……”
这丝悲凉从他眼里闪过,他以为不会太明显,但他终究想错了,玉儿连鞋都不及穿,下了榻轻轻抱住他说:“崔郎,我以后可以……”说着将手放在他拿拨浪鼓的手上。
“如此甚好。”他反抓住他的手,两手夹着一个拨浪鼓紧紧相扣。拨浪鼓阵阵响起,整个屋里都充满了笑声。
“哦!哈哈!玉儿哥哥喜欢大哥哥!!”
“我们也喜欢大哥哥!!”
……
假日已过,生活又回了往昔的平静,他回楼继续唱他的曲弹他的琵琶做回他的优人,只不过心中多了一份期许,而这期许来自那人郑重的承诺。
“阿玉,四年之后,我定娶你,等我……”
当手里的信笺已经累了百张千张,他知道那天已经不远了,直到有一天信笺换了颜色,是喜庆的大红色,他激动得手在微微颤抖,拆开后展信舒颜,上写到:“车马云烟,愿赴千里。鞍马劳顿,甘之如饴。迢迢万里,以寻良匠。五湖四海,九州八荒。天地之华,日月之辉。不及佳人,方桃譬李。鹅毛虽轻,情深义重。赠尔以钏,以语吾心……”
摸了摸里面果真有一只镯子,手工精细,华贵但不俗气,浮雕纹路繁冗但手感轻巧,转到一处,他停了下来,惊喜感动此时难以言表。上面正纂刻着:吾妻·阿玉。
良辰吉日,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南阳城内又是一番热闹景象。迎亲的队伍站满了街,围观的人也不少。有好奇的,有祝贺的,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一个劲儿吼着不成体统的。
“咱刺史大人这么英俊潇洒,看上的肯定是美人!”
“可不是吗?听说娶的是南阳城内第一美人……”
“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非也非也,这个美人并不是女人,好像是良宵楼里的那个玉儿!”
“啊?!男的?!这这……古今哪有男子和男子成亲,真是荒谬!”
……
他不是没听见众人的议论纷纷,不过他不在乎,只要能陪伴在心爱之人身旁,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心甘情愿。世俗的眼光,他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到有一个人在等他……
“好了吗,玉儿公子?”
”好了,阿嬷。”
“起轿!”
那满脸堆笑的婆子扬起手帕,一行人吹锣打鼓地穿过大街。看着远去的红轿,男苑的哥哥们像嫁了女儿似的流露出老父亲的不舍,还不忘记夸:“咱玉儿就是命好……”
踏过火盆,阿嬷将他的手交到崔桉上。从那一刻起,盖头下的玉儿总是笑得合不拢嘴,他想,崔郎此刻应该也是这般吧……
可高堂之上,没有父母尊老,两把座椅空空如也。满心欢喜却到头来连拜礼都直接省去,被送去了厢房。本想等他回来听他有何苦衷,没想到只等来了一句:“是我负你,欠你的,来世再还……”便弃他于房内不顾。
“哟!这不是玉儿大美人嘛!崔桉那小子不疼你,来,让我疼疼!”一人踢门而入,面带猥琐。那人正是喻升。
“你是谁?!我警告你!!这里是崔府!!你不要过来!!”泪痕未干的玉儿害怕地惊吼道。
“我是谁?我到这里来是吃酒的,不过——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