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信物是手镯,那么旧物必定承载着其主人的前尘往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与其共情,探清他生前的过往是非,解开其中误解,以了结这恩恩怨怨,消了这股怨气,如此幻境自然会消失。”
“可你怎知是误解而不是真心被负?”
“是他的绝书告诉我的……”子轩一脸同情且用稍显遗憾的语气地说道,“虽是一纸前尘怨,却是二人赴黄泉。”
南无闭眼凝神,双手含住手镯合十,默念共情咒,随着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南无的眉毛逐渐拧巴起来。
“可有看见什么?”
“怎……怎么……是你?!”
三十年前——
炮竹声声,锣鼓喧天,南阳城内,万人空巷。只因一行人的招摇而过,而这行人中为首的那位一骑绝尘,气宇不凡,他就是新晋的青州刺史——崔桉。
“瞧瞧,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刺史,真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
“就是就是,这小伙子倒也长得挺俊俏,不知将来要便宜哪家姑娘!”
……
围观群众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对新任的这位刺史的谬赞不绝,但也是不少人会提出质疑。
“切!只不过是会投胎嘛!如果我是出生名门世家,别说什么青州刺史,就连司徒八公也不在话下!”
“对对对!谁知道他为了这身大红袍子背地里又塞了多少钱!?”
……
对于这类品评他不是没听见,但他只是似有若无,心如止水。因为他知道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而没有人会去了解一个庶出的孩子在士族大家立足有多难,没有人会去关心他为了穿上这身绯袍他付出了多少,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又如何面对那些冷嘲热讽以及虚情假意的微笑……
他只得只身一人,披荆斩棘,习得文武,才华横溢,才能在众多嫡庶子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每一步,靠的都只能是他自己。一双剑眉星目,似乎就与旁人隔开了距离,鼻梁挺拔,面部棱角分明,嘴角不带一丝微笑,更是平添了几分威严。
以前的名门望族所不屑一顾的人,如今为他说媒拉纤的人快要把他家的门槛给踏破。但他深深明白这些为利益所趋的人只是为了金上加金的护身符,哪里是为了两情相悦的喜结连理。
在庆晋升宴席之上,众宾客皆纵欢于酒色,唯独他一人独醒。歌舞升平,商女欢奏。但他下肚千杯酒,依旧愁断肠。忽而,他闻见一阵琵琶声,穿插在这杂乱无章的罄声,歌声,笑声,吆喝声……他立马起身寻声而去。
“诶?崔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
有人询问,但他只是沉默不语,仔细寻找声音来源处。寻声而来,他来到了外庭的那棵槐树下,而那棵槐树下也正有一人抚弄琵琶。琵琶声清澈悦耳,正如他人般冰清玉洁,走近些,发现他皎如明月,肤若凝脂,一袭素衣,宛若仙人。
“方才在下听小娘子琵琶声悠扬婉转,娓娓动听,不禁含商咀徵,如痴如醉。可否告知在下芳名,以便日后拜聆几曲?”
“……”
只见那人眼神躲闪,以袖掩面含羞,支吾一阵,抱起琵琶,便向宴庭方向跑去。
他疑道:“莫非是哪位名门贵府的千金……”
当他再入座宴席时,周围杂声不再。忽然一人从席座中站起,俯身作揖行礼。
“今日为庆贺崔兄宋升刺史,喻某特意请来了南阳城内最有名的优子伶人给您助兴!”说罢拍手示意,前后进来有八九人,其中包括槐树下的那人。他们分工明确,有负责弹奏的,有负责唱戏的,有负责吟诗戏谑的,有负责跳舞的……可谓说拉弹唱,样样俱全。
原来他是……
从他进门那刻,崔桉的眼神就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仔细留意着他的一颦一笑,甚至有点出神。突然,那位自称喻某的人出现在他的身旁谄媚耳语道:“崔兄,你原来好这口,要不,我今儿安排让他留下……”
“不必!”
崔桉一口回绝,并不是他不喜欢他,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轻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