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灯芯散发出来的光始终是微弱的,但也并不妨碍显现那人卓越身姿,一袭白衣在灯光下略带鹅黄,身材殷长,宽大的袖子显出几分仙风道骨。他眉如丹青勾勒,面白如施粉,一双丹凤眼却弯出了几分笑意,整体看来清淡素雅,唯独嘴角上扬的弧度,透露着三分不羁,三分调皮,四分凉薄意。
“好……好漂亮的鬼哥哥……”
“……”
看到眼里泪水未干,刚才还吓出鼻涕泡的焱南无肉嘟嘟的小脸显露一副花痴模样,他不禁笑出了声。
“哦?鬼哥哥?你怎知我是鬼,而不是人或仙呢?”
“可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想你这样好看的人啊……而且……爹爹告诉过我神仙都住在天上……”
长这么大你能有多大?而且谁说神仙不能下凡间散散步,溜达溜达?头一次因为长得好看而被人当成鬼的,那人顿时一阵语塞。
“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焱南无小小一只不及他的腿长,连忙起身环住他的大腿,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将爹爹说的不要与旁人说话抛到九霄云外。
见如此之势,那人也有点慌神,从来还没有体验过被人抱大腿的感觉,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见无答语,南无反入为主,又急问道:“哥哥,哥哥!你从哪来啊?你又要到哪里去啊?”其实她想的是能不能顺便捎她一块儿。
“你不是说我是鬼吗,难道你不怕我吗?”
“不怕,像哥哥这般好看的肯定是菩萨心肠,肯定是个好鬼……”
“……”
“本君姓易名旸,字为春。你可唤我为春上……”
“易旸哥哥,你一定是来帮我寻路的吧!”
可不就是帮你寻路的嘛,还真是个小机灵鬼……等等……易旸哥哥?你我好歹也相差个十万八千岁……看了看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唉……算了,哥哥便哥哥吧,也倒显得年轻。
“你且起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寻何路?”
“我叫焱南无,家住东城烟柳巷,爹爹叫我寻一座名叫近水阁的仙楼,去找一位很厉害的道长……”
“所为何事?”
“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佛珠离了身,所以……害得那些人都丢了魂魄……我要请那位道长把魂魄找回来……”南无嘟囔道。
“他们欺你辱你,你都不怨?”
“不怨!爹爹说过一人做事一人承担!”南无拍着胸脯,语气十分坚定。
看到她那股较真劲儿,明明怕鬼怕的要死,还愿意只身赴险,倒不是被这孩子感动到,也就是活了个好几百年头一回见到觉得有趣。
“南无?哦~你说的可是这串佛珠……”易旸从袖中伸出修长的手指了指南无手腕上的佛珠,顺势就将它扯下,霎时紫光乍现。
呵……有趣……绛光紫瞳……
“鬼哥哥?欧不……易旸哥哥你不怕它吗?我爹爹说它开过光,专门抑制我身上的煞气,可以挡鬼的……”
看着她傻着急的模样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从来没有说我是鬼啊。”
“那易旸哥哥肯定是位从天上来的仙君!”说着立马高兴地扑了上去。
面对毫无征兆的热情,易旸又一阵手足无措。
“好了,你且随我来。”
于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里,一人执灯前行引路,一人小心翼翼攥着前人衣袖跟在其后。听得什么风吹草动,南无就一个劲得往前靠。有人在后面拖着,易旸也不得不放缓些脚步。忽而一声鸡鸣响起,划破了静谧的夜。
糟了……来不及了……已经丑时了……
“啊!哥哥,我的脚!”
易旸往后一看,一只女鬼匍匐在地,张着血盆大口,一双血淋淋的手狠狠地拽着南无的脚,似乎想要把她拖入地下,再看她那拖着的那半截身子,已将整个地面染成血海。
易旸随即手化桃木剑,一剑斩断那女鬼的双手,女鬼一声惨叫,化烟溜去。但周围的各路鬼怪似乎被她眼睛的紫光吸引过来,顺势成包围之势。他立马把佛珠穿回她手上。
“来不及了,快走!”
本来去那对于他来说不过弹指间的事,但毕竟不能坏了这道家规矩,于是他一把抱起南无,口念起身咒。
“诸君莫怨,非吾所欲。生人起行,莫要挡道,急急如律令!起!”念毕,桃木剑飞起开出一条光路,他轻步一跃踏上,抱着南无御剑疾驰。眼看快要破晓,他加紧咒语,速度更加快,快得让南无想吐。飞到深林尽头,一座桥在雾霾下若隐若现。
“好了,到了。”
南无从他身上跳下,晕得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边吐边环望四周,除了桥可没看见什么近水仙楼啊,连水都没有啊……
“穿过这桥,你会在月光最盛处看到近水阁,所以你要赶在日出之前找到它,是福是祸,接下就看你自己了……”
“可……”还没等南无回过神来,易旸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