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已经红了,阳光从云隙里照出来,微光撒在天边。
此时已是晚秋,花草凋零,听说京城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所以此刻的气温已经降到十几摄氏度,再过不久恐怕湖面就要开始结冰了。
谢悄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谢禾在勤奋地做着蛙跳一类的基本功,一旁的小绿在给谢禾数数。
在谢悄不懈的努力下,谢禾已经从一开始的瘦小干瘪变成一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白猪,身高也在猛蹿。谢悄给他在京城找了个学堂学知识,为了强身健体,又给他找个了师傅教他练武,况且男孩子学点武功也是好的。
最近这些日子如梦如幻,上课,下课,得空了就去找江予安和元笑玩,偶尔像现在这样监督谢禾学习和练武。
人一旦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今早起晚了,拉拉扯扯把事情都做完后才想起来,荣夫人说过,大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南诏是个强盛的大国,不论是财力,还是军事,都远超过这片大陆的其他小国。除了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雄厚力量,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丞相的长子,谢宇哲。
十六岁就跟着老将军披挂上阵,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南诏最年轻的将军,受封时却突然反悔,说是老将军还在一日,他就一日是他的副将。
虽然将军没当成,但是所有人都开始心照不宣地称他为谢小将军了。
去年春天,边境遭到游牧民族的入侵,偏要和南诏争那一小片草地,战争一触即发。游牧民族打法多变,无迹可寻,谢宇哲这一仗就打了一年多,而谢家一家子也在一年后等来了好消息——前线大获全胜,谢小将军班师回俯!
你要问谢悄对大哥可还有什么印象,谢悄肯定回答: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虽然谢瓷本人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她记忆中喂到嘴里的糖丸,扶她学走路的手,抹去她满脸眼泪的人,都是大哥。
这人是谢瓷的亲哥哥,却不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的亲哥哥。但是因为无数的记忆碎片和这具身体不可磨灭的习惯,谢悄还是非常期待见到哥哥。
她望向逐渐昏暗天空,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赶到京城。
不过等大哥回来,恐怕能出去玩的时间又少了。谢悄掰掰手指头算着日子,喃喃自语:“明日再把元笑喊出来欺负欺负。”
赌坊。
昏暗的室内嘈杂不堪,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慌慌张张,有人放声大笑,有人疯疯癫癫,有人涕泗横流。
银子和铜钱碰撞的声音都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眼前的中年大叔保持着可怖诡异的笑容,一把揽过面前刚赢下的银子。那是很多钱,够普通五口家庭吃穿不愁地生活至少二十年。
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叫他把这些钱都押上,再来一局他就能赢得比这还多十倍的银子,那么他这辈子都不用再做事了!可是他红了眼,已经不满足于这些奖励,他对着庄家癫狂道:“我要做官!我要当庾吏!”
这是个掌管粮食的肥差,在这个时代,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
庄家用一面青铜面具挡着脸,那面具黑色为底,金色为纹,烛光一晃就宛若一条条金龙在上面游走。
面具挡住了的大半张脸,隐约看到他细长的眼型隐藏在面具下,却看不见表情,他似乎是嗤了一声,冷冷道:“这点钱吗?”
那中年男人立刻说:“赌上我的两个女儿!我的女儿们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未成年,来求亲的人都能把门槛踏烂!那可是千金难求!”
见面前的男人不说话,他又道:“还有我的老婆!她曾经是苏州运盐使之女,花容月貌,能歌善舞,她的嫁妆都还在她那里呢!一起算上!”
他把银子往赌桌中间推,碰撞发出搁楞搁楞的金属声,生怕庄家不同意,语无伦次道:“她们三个加上这些银子,还有我在京中所有的地!”
众人的唏嘘声中,庄家静静看了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听起来十分渗人,却又为他增添了许多神秘与凶悍,他缓缓道:“好,开始吧。”
一旁的赌妓扭着腰拿来骰盅,血红的嘴角勾起,娇声道:“赌约既定,输赢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