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生身父母丢弃他的原因,却感激能一直活到现在,并遇上最珍爱的女孩。
但他不知,以自己的危险性,是否还可以留在林茶身边,他恐惧有一天因自己的失控害死林茶。可他又自私抗拒,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知她,他恐惧林茶就此离他而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生而为人的诸般苦厄,诸般不舍。
林茶夜里常被并发症引起的不适惊扰好梦,他眼见不忍,却亦无可奈何,直至一天夜里,他骤然醒来,发现自己梦游到了储藏间,手中拿着母亲遗给他的香囊,时隔多年,依然散发出迷的冷香。他当时不解。
直至数月后,他亦是梦游醒来,发现自己赤脚踩在地板上,把香囊的粉末倒入了林茶平时抑制症状的锭剂。他分外不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持续多久了。
他去化验,发现那是罂粟。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
他恐惧丢掉香囊,却发现林茶已对其产生依赖,无有罂粟,她的骨痛症状愈加强烈,直至整晚噩梦缠身,屡屡自惶恐中惊醒,精神颓废,眼框凹陷发乌,他才发现他犯了怎样的过错。
他为她寻求解药,却引她走向深渊。
他在无尽懊悔与自责中,一遍遍重复着梦游。他恐惧竟至强撑着不敢睡去。
夜里林茶睡熟,纤长的睫毛与姣好的面孔,在星光下微微闪烁,他动容地吻过她的眼睑,却发现自己已失去吻触她的权利,他在这样深重的悔意中熬过一个又一个耿耿长夜,倒数着曙白得天色。
命运汹涌翻滚着星轮,定盘至,那一日。
那一日,他的作品的影视版权卖出,合约谈妥,他领到一笔不菲的报酬,与林茶一起去吃了本市有名的法式餐厅,回来时饮了酒,二人皆昏沉饮醉,在沙发上睡至天明。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手机里的信息,收件人林教授,里面满是强烈不甘的怨诅与恨意以及对旧事的谴责。他从惺忪中蓦然了无困意,惊起一身冷汗。在他熟睡时,他充满负面情绪,病态又歇斯底里的人格再次发动攻击。
他攻击向别人,却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不敢想象林茶得知此事的神情,他捂着头,竭力不让自己往坏处方面想。
下午,他得到林教授去世的消息。
他的每一根血管都冻住如阻塞的冰河。而头脑中又是一盅沸腾的铁水无法平息。他无法形容那一刻他的感觉,仿若是末日荒原的那种哀伤与负罪。
在林茶哭泣晕倒之时,他悄悄的从遗物中搜出手机,删去了那条信息。
他自以为可以吞噬全部秘密,背负着庞大的罪恶感与苦涩继续以毫无波澜的姿态与心爱的女孩厮守一生。
事实证明了他的错,他的纸里包不住她伺机而动的火舌。
他被烧的枯焦,以残存的行尸走肉,卑鄙的骨架溃逃。他不敢再回头相望,对于她,她连肖想都是可耻的奢望。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呢。
她是荒野中静谧的白色玫瑰,若有人摘下,只会迅速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