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写之萧棠篇



文：漾漾不加糖

闹钟在响，这次萧棠没有像平时一样一翻身就关掉它。

听见楼下行人与车辆走过时，咯吱咯吱的声音。雪下的应该不小，萧棠看了天气预报，“公共出行需注意交通安全，做好防寒保暖工作。”萧棠倒没这么想，她有些想去滑雪。

抓了抓头发坐起身，萧棠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稿纸。她在写电子稿之前，会提前整理一份手写稿，笔落在纸上的感觉，键盘好像敲不出来。

窗帘没有合严实，留了一道缝，已经有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落在萧棠的手上，落在床边，又在那几张稿纸上。萧棠没戴眼镜，眯了眯眼，尝试看清楚那些字。

没用，看不清。

床头柜上的日历被荧光笔圈出标记，两个浅绿色的夹子固定好纸张，就好像要把时间一起固定住一样。六月七，赵漾的生日。萧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萧棠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整理好那几张稿纸，瞥了眼，最后那张几行字字迹潦草的不像样子。写了又划，划掉又写。“霜雪不积心头”，萧棠的字体并不像其他女生一样秀气，只是瘦劲清峻，像被点燃的植物。

“吃饭！”萧棠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是萧杉在喊她吃饭。她胃病住院被她哥哥接了回来。

“最近不要赶作品，太累。”萧杉说着，在茶几那边放了一盘荔枝，看得出来很新鲜。放在桌子上就像一个精致的红色盆栽。

萧棠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好休息……”萧杉刚要开口说什么，看见她低头喝粥，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萧棠拖沓着拖鞋回了房间，临开房间门的时候顿住了脚。“哥，我好了。周末去给赵漾过生日……”萧棠想起天竺葵，赵漾送她的第一束花就是他自己种的天竺葵和向日葵。萧棠嫌那向日葵不能拿来嗑瓜子，却对剩下的天竺葵喜欢得要死。

“怎么，你想吃了它？让我搜索一下天竺葵能不能吃……”赵漾打趣着晃了晃手机，引得萧棠一阵蹦脚。

“这不一样。”萧棠嘟囔了一句，低着头拨弄着天竺葵的叶子。“是嘛，咱们的吃货美食家还有这么‘网开一面’的时候？”赵漾凑过来一起端详，下巴出其不意的搁在了萧棠肩膀上。萧棠盯着花，赵漾也盯着花，余光里的萧棠却也一样的清清楚楚。

“说不出来，燃烧，感觉像是燃着的火。”燃烧，就是萧棠对天竺葵的第一印象。燃烧的是什么，是养分，是色彩？还是爱？又或者，是生命？萧棠也不明白。

房间门关上，萧棠好像听见她哥的叹气声，不过并不真实，又好像没有听见。“周末一块儿去滑雪吧，赵漾就好这个。”

萧棠躺在床上，好像有些困，迷迷糊糊看到窗台上的天竺葵，红色的。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窗台上的天竺葵燃烧，火苗跳动，梦到赵漾拉着她滑雪，她刚想要对他说生日快乐，梦就结束了。

萧棠睁开眼，盯着窗帘缓神，余光却突然瞥到床边地上散乱的稿纸，其中一张字迹清晰，“霜雪不积心头，群山有人等候”。萧棠猛地支起身子，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越来越快。她探出身子，伸出去的手刚刚要碰到地上的稿纸。

“吃饭了！醒了没有？”是萧杉的声音。

萧棠转过头看床头柜上的日历，还是那一页，六月七被圈出来。萧棠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几张稿纸已经褶皱不像样子，按亮手机屏幕看时间。还是六月，只是年份和床头柜上的日历差了整整一年。

“萧棠？醒了没？吃早饭了……”萧杉在门外问。

萧棠站起身，眼睛发酸，手里的稿纸，床头柜上的日历，窗台上的天竺葵，模糊，重影，然后眼泪掉下来。

醒了没有，醒了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醒了没，又或者她更希望自己不是醒的。

萧棠猛地拉开窗帘，阳光刺眼。六月，哪来那么大的雪呢？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是她的梦而已，她的六月不会下那么大的雪，赵漾也不会拉着她一起去滑雪。只有天竺葵在窗台。

她醒了，只是她的赵漾没有醒而已，他在六月，他在滑雪，他和天竺葵一起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