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哒……奇……嗯嗯…”
伴随提示音地铁开动,接走了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的人们。
地铁开离后的月台只剩一片沉寂。
锦瑟踮着脚尖,入神地望着站牌,她不知道她要去哪;
紧紧地揪着衣兜里仅有的两个便士,她也不知道她能去哪;
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月台,她甚至不知道她在哪。
她有些后悔,当初到J市后就毫不犹豫的把转机的机票卖了,
她本计划着现在离报到的时间有点早,先找份工打,挣满了钱,再到Y大学报到。
可是....…
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这里是N城,还是M城,她离Y大是近了还是更远了,
迷糊的她在丢了行李箱后已经两天没洗澡了,当然也吃不饱饭。
只剩末班车了,如果还上不了这车,那么就会有意料不到的危险像饿狼一样扑来了。
流浪者的宿命,迷途的羔羊,寂静的夜,陌生的城市,是否有饿极的狼在蠢蠢欲动了呢?
突然,一只粗壮的大手捂住锦瑟的嘴,
黝黑的肌肤,可以清晰的看到,墨绿色的花纹布满臂弯。
一只手紧掐着她的动脉,挣扎中,有另一个人钳住她的双腿。
尽管她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但是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在慢慢逼近,这一切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对手很危险,想逃只能智取停,止挣扎是让敌人放松警惕最好的对策。
抓住时机,使尽全力,掰断对方左手的无名指,脚尖正对另一个人的丹田,用力一踢。
“Ohoo!Shit!”
锦瑟狠狠地跌落在地,“噢,好痛!”
来不及想太多了,快跑!“救命啊?”不对这里是国外,“help……help……help me……”
“啊?”糟糕,我的头发被扯住了,怎么办?
她开始慌了。
除了左心房里急骤的输血声之外,她什么也听不见。
很快,长臂像一条纤绳紧紧的勒住她的脖子,一只手用力捂住她的鼻子和嘴巴。
好累啊,快没有力气挣扎了,呼吸,好艰难,再这样下去,也许我会,死。
我的眼前一片白,白茫茫的一片中像是有个人,好熟悉。不,不是人,是天使。
不,只要还有呼吸,就不可以放弃。
锦瑟咬伤那只捂住她嘴的手。在最后歇斯底里地喊:“Ofinam”
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四周也没有任何变化,看来是逃不掉了。
“等一下,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们的猎物。”一身酷雅的黑色装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你有证据吗?”
“好吧!我没有,但我也不想和你们起争执,除非你们想要?”
黑衣男子稍微捏紧拳头,不小心亮了一下他左手的大拇指,
金黄色的指环上镶着一颗黑宝石:“我只是想拿回我要的东西。”
两个大家伙认出他的宝石,将锦瑟狠狠地摔在地上,识相地走开了!
“谢谢。”从牙缝中咬出的两字大概只有蚊子才听得到。
锦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
她陷入沉思:现在他大概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不久后,兴许我就曝尸街头了。
不,不可以,我是来读书的 不是寻死的。
“等一下。”陈锦瑟,坚强点,站起来,再痛也要咬紧牙关撑下去。
挨着痛,锦瑟奔跑到他面前。“请您等一下,请问你可以帮助我更多吗?”
男子嫌恶地看了锦瑟一眼,继续前行。
她继续追问:“拜托,请告诉我,去Y大的路要怎么走?”
男子眉头紧锁,表现出极度不满,但低头不语继续前行。
锦瑟停在原地,默默地低下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哀求道:“最起码,帮我报警好吗?我不知道警察局在哪?”
“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双手插在口袋,微弱的灯光打在他清秀的脸庞,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是勇气?自信?还是善良?”
一字一珠都散发出阵阵寒气,像锐利的锋尖刺深深地刺痛锦瑟的心。
勇气?独自一人从太平洋西岸飞到太平洋东岸,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漂泊的人生。
这算是勇气吗?不,是叛逆!离谱的叛逆,丝毫不顾及家人的感受。
而自信?从小就在自卑的苦汤里泡大的孩子,不停的想追求完美,却永远只有失落,
不管多努力,永远都有人做得比自己更完美更优秀;
试问自信,它还愿意留在家受窝囊气吗?善良?
就像小影说的,每只天使的微笑都是温柔的假面,真正的善良早已变质,被利益所吞噬。
勇气从生下来开始,它就离家出走了。自信十五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善良,注定变坏的人在悄悄变坏。这样的人不适合有人同情。
许久未见声响,不用猜,锦瑟早就知道结果了。
那个男子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看壁画,
对锦瑟的呼救声充耳不闻,能在关键时刻救锦瑟一命,已是天悯,
现在又怎么对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给予更多帮助呢!
这一点锦瑟心里很清楚,她只是有些迷惘,
对自己的信仰动摇了:不是说好的吗?是上帝的宠儿的吗?可为什么连一个回应都没有。
孤身飘泊他乡,无依无靠,身无分文,行人冷漠,危险重重。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目标是Y大,
可现在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要怎么到达。
丢的行李里有重要的文件,连报案都做不到,何谈其他。
如果不小心触了法,被遣送回国,要想再回来就更难了。
自己是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的,到出国读书要花好多钱,
锦瑟可付不起这庞大的资金,如果被遣送回国,必会欠下巨债,连累家人。
走到站牌旁,锦瑟累得跌坐在地,抱膝痛哭起来。
“笃笃笃……”地铁进站了,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很快它就要开走了。
这也许是上帝送来接天使回家的,可是天使却无能为力,徒有的只能是哭泣。
也许是着急,也许是恨自己,天使的眼泪像冲破闸门的洪水,止不住地倾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地铁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
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扣住一只柔弱的小手腕,
就这样锦瑟被硬生生的拽上地铁,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只有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但不一小会,锦瑟哭得更凶了。
“有什么好哭的?”男子暴怒。
锦瑟提起被他紧拴的手,委屈地回答:“疼”
男子冷哼一声,离开了。
回来时,锦瑟侧坐在扶手旁,低着头,半眯着眼睡着了。
明明就很累,却还不甘心就这样睡去,时不时还要用力睁开眼开前方,眼又不自觉的合上。
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一不小心,头撞上栏杆,锦瑟一下就惊醒了,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栏杆鞠躬:“对不起,我睡着了。”
男子扑哧一笑,回答道:“不用道歉,车还没到站呢,你安心睡吧!到了我会叫你。”
锦瑟尴尬极了“抱歉。”内心不停地责备为什么要睡觉。
“你叫什么名字?”
“陈锦瑟,‘陈年旧事’的‘陈’,‘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
说完时锦瑟意识到自己错了:“抱歉,我忘记你不是中国人。”
“ 没关系,我听得懂。” 男子用标准的中文回答。
锦瑟近距离的端详着眼前的男子,
一头黑棕色的头发,精致五官,尤其是那一双妩媚的蓝瞳,就杂志上看到的欧美模特那样,so hot and charming。
“你是混血儿吧!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还有部分是意大利血统。”
男子惊叹:“你怎么知道?”
“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
锦瑟发自内心的赞叹,脸上闪耀着天使般的微笑,像皎洁的月光穿透乌云,撒落在江面,闪烁着星星点点。
“你的棕瞳也很好看,你的笑容很漂亮。”男子看得入神。
“对不起。”锦瑟立刻恢复死灰脸。
“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事。”
男子不解,眼前的女子静静地不说话,让人感觉很神秘,对她充满好奇。
“对了,你为什么要喊Ofinam?”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因为……”锦瑟才不会告诉他,Ofinam Angel是她这一生的信仰。
“因为,小时候捡到一张Ofinam Angel的卡牌,我觉得她很漂亮,很好。我希望可以变得像她一样,希望可以成为上帝的宠儿。”
很明显,锦瑟说了一半的假话,还有一半是真的。
她的座天使的喜爱是真的,对上帝的尊敬是真的。
虽然只有一半真话,但那足以打动另一个人的心了。
“你好,我叫Kevin,中文名字是文竹,是一种有名的植物。”男子伸出右手向锦瑟正式做自我介绍。
锦瑟有些茫然地握住他的手,礼貌地微笑。
“你有英文名吗?”
“没有,”锦瑟仔细回想了一下:“曾经有一个是Jean但不是很喜欢。”
这个奇怪的英文名和自己的中文名一样讨厌。英文名叫起来像是在找裤子。
而中文名呢,就像在叫石头,全天底下有那么多块石子,每一块都叫锦瑟。
没有人会记住一块不起眼的碎石。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的名字,我希望我名字里有个火字,可我爸说取太霸气了,不好管教。可我觉得取文了,感觉太娘气了。”
锦瑟心里暗吐槽:“高啊!取文了就好管教吗?如果是像你这样的儿子,就算叫唐僧也不会感觉像人妖。”
但是,对于不是特别亲密的人,锦瑟不会这么补刀,那会叫人伤心;
她通常会这样安慰道:“其实文竹不是一种竹子,是一种松树,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刺天冬。在中医上有很大的药用价值,主治肺结核咳嗽,急性支气管炎,阿米巴痢疾。它的花语是永恒,朋友纯洁的心,永远不变。在婚礼用花中,它是婚姻幸福甜蜜,爱情天长地久的象征。”
“象征永恒不变,那就是说我很专情。”文竹若有所思,啧啧赞叹。
锦瑟汗颜,这只是花语,和你专不专情好像没太大关联吧!
“你很会安慰人!”
“嗯?”
“对了。如果你觉得你的英文名不好听就换一个吧,就叫Joan。”
“Joan。”锦瑟眼中并没有闪现灵光,默默地看着地上:名字虽美,可它不适合我,它应该适合一个更漂亮的人,而不是一只做作的“天使”。
“…就这么决定了!我以后就叫你Joanna。”文竹甚是欢喜。
“谢谢。”锦瑟乖巧地点点头,之后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一直保持着方程式的微笑。
地铁就这样,静静地稳稳地开着,整个月台只听到呼呼的风声音。
…………出站后,锦瑟小心地跟在文竹身后,她怕惹他烦,又怕不小心跟丢了。
经过街心花园时,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矮矮的栅栏,住在篱笆里长得茂密的灌木。
今天不是农历十五,月不是饱满的圆月,但是没有乌云遮天,像银纱一般的月光倾落在郁郁葱葱的茂叶里。
锦瑟注意到叶里藏着一朵粉色的山茶花,多美的花,开得多灿烂,就像毕业典礼那天见到的一样,柔美的花儿迎着六月的艳阳,无所畏惧地绽放出青春的色彩。
在这里,锦瑟还找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桂香。
家乡的桂树长,桂花开,打桂花,做花糕,咬一口,甜到心;桂花飘,拣桂花,晒桂花,掺茶泡,桂香溢。
锦瑟昏暗的灯光底下寻不见,树的踪迹,但芬芳的馝香像丝绸乘着空气飞到锦瑟的身旁,将她紧紧的包围。多么令人沉醉!
“喂!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啊!”
“哦!来了!”
“今天,你先在我公寓里住下吧。”
“啊?你公寓啊?不太好吧!”锦瑟心里隐隐担忧。
“你放心吧!在美洲,对未成年人下手是犯法的。”
“我不是未成年人了。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是成年人了。要履行法定义务,还可以享受宪法赋予的权力……”
锦瑟低着头,用手指盘算得不亦乐乎,都忘记看路,一股脑撞进文竹的怀里。“对不起。”
文竹按住锦瑟,脸颊慢慢靠近锦瑟,双眸不停地对她放电,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轻声在她耳边道“陈小姐,你好像很心急被我吃的样子。”
锦瑟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背后凉嗖嗖的。脑子里迅速检索解决方案,要紧嘴唇准备发力,目标是其腹部。
看着锦瑟严肃认真的样,文竹莞尔一笑,钩钩锦瑟的鼻尖:“小傻瓜,跟你闹着玩。十九岁在中国的法律上算成年人,在这里依旧是未成年人哦!”
锦瑟有些傻眼,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呢?他要是再慢一步,估计就去医院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报案。快走吧!”
锦瑟快步跟上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