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
撕心的叫喊几乎立刻被潮水涌动的喝彩声淹没的无影无踪，舞池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两边雅座为看娇娇一眼，恨不得踩到桌子上。郎仔钳住周先生双肩，只把他按住了才肯罢休。哪成想周先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一身军队路数使得极好，一个肘击接后踹，直逼得他放手。郎仔的码头也不是白混的，一脚卸了他重心，双手往那腰间一拦，扣住胸膛，直接将他拖出后门。拖拽一路竟没人阻拦，跟着的视若无睹一般，只将一块破布塞进周先生嘴中。直至出了门，行到几十米远的一处僻静巷子中，郎仔才松了力。周先生挣脱出来，扯掉堵嘴布，一记摆拳打在他脸上：
“你他妈拦着我干什么！”
郎仔没恼，擦掉嘴角血痕喘息道：“不拦着你行吗？你知道舞厅里上上下下坐着的都是谁吗！到时候别说把他带出来，你自己都保不住。”
“我一个城中将帅怕他？敢惹我的人，老子这就掀了他舞厅！”
周先生骂着就要冲回去，四周立刻有人出来拦。周先生反应不及，一个趔趄后退三步。正要再冲，忽被一人从前头抱住腰腹，挣了两次，却被顶到墙上。
周先生看清来人，气得一把抱住他脑袋，用尽全力喂了招膝顶。那人痛得迅速放了手，只趴在地上起不来。周先生从他腰间摸出配枪，一脚将他踹翻了个，拔栓上膛，抵着他正额吼道：“你他妈敢造反！”
郎仔见势不妙立刻上前，堵着枪口叠声安慰：“兄弟，不至于，别伤了副官……”
“不至于？”周先生撒了两步高声嘲笑：“里面那是谁？本该呆在北京城里成名成角儿的孟老板！小时候带我进了戏班让我学弦儿的师兄！五年前拼死护着我，想法把我送出去的哥哥！你跟我说不至于？”他转了枪口对准郎仔：
“你还有良心吗？”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让我带他走？你在码头呆了这么多年，郎仔，也不替我把他接出来。这上海滩，你也是白混了。”
“我白混了？”郎仔一巴掌打开周先生，“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从北京到上海一路跟着他们过来，又在码头扛包混日子，我一个外地的黄毛小子能讨得了什么便宜！对，你是走了，可我走不了！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二爷！”郎仔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二爷人没得时候……我比你难过。”
周先生身子一僵，垂了目光。
“二爷身子本就没痊愈，来了上海不到一年，又出了事，没救回来。”
郎仔苦笑，往那路牙子上一坐，脸埋进双手，闷声道：“这日子……谁都不容易。”
周先生下了枪，瞅一眼蜷成一团的郎仔，撩了衣襟也坐下了。攥了攥刚才一拳打上去的手，缓慢搭在他肩上，心里不是滋味：“郎仔，我……”
“……对不住……”
郎仔反手拍了拍他：“孟哥的事，兄弟我一直记在心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各帮派的势力均等，各管各的，互不干扰。一旦一方做大，必然引起其他各个势力征讨。前任将帅就是因为暗地里帮了某人上位，遭到另一方刺杀。所以这事儿只能一拖再拖，等的就是一个机会。要说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周先生摇头：“言重了，郎仔。”
郎仔长叹一声，迅即笑道：“其实咱们这胜算也大，不光因为你这新官是从战场上退下来，且还是由庇护一方平安的司令钦点而来，论威望甚至比你这人还要早到。如今的势力，有那么一些个人，跟咱们当初的戏班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这事儿怎么算都能成。”
“兄弟，我都替你想好了，等你那儿一切就绪，就正经把孟哥接出来，正大光明的走，也全了过去我对二爷的心。”郎仔抚抚鬓角，轻道，
“临了，我也没能让他离开舞厅。”
“成，也就是多等两天的事儿。”话一出口，周先生忍不住先笑了。起先郎仔安慰自己的样子，现下掉了个个。郎仔转头一乐，赫然起身，整了整衣衫笑道：“走啊，这早晚儿娇娇小姐还没唱完，回去再听两曲儿？”
周先生跳起来一扇子打过去：“叫孟哥。”
“呵，那是你家‘孟哥’。”
“也是你师兄。”
“呸，我师兄只有二爷一个。”
“欺师灭祖，天打雷劈啊，我可告诉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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