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世界漆黑且晦涩难懂。
脚底踩着堆的高的尸骸架子,浓稠的腐败味儿从挂的满的烂肉上逸散出,喂养三五成群的乌鸦。
天边盘踞着经久不散的黑云,林林散散东倒西歪的碑插在如沼泽般潮湿的泥泞里,或浅或深的字迹潦草的不似人所刻画。
乱葬岗的怨念冲天,深渊之界两边皆横亘着一条河流湍急的峡谷,再过去点倒是能见破烂的清冷村庄。
“模样倒是比从前还要惨上几分。”
“过去”的景象比“现在”要好看很多,最起码,路上会有点萤虫和不大精神的小花。
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还能寻到寡淡的炊烟与一闪一闪的小炉火。
现在这些都没了,不过一望无际的死寂罢。
只是十多年前的他来这儿差点被一群全身上下蒙着雾的东西打的没命,最后诈死返布局顶着半残的小身躯屠掉了整座城。
这样的经历实在不是很美好。
谁让那群不长眼的土匪敢轻视他一个半大的小孩儿,甚至肆意嘲讽他瞎了只眼睛……光是聚一窝全烧死都算是便宜他们的。
也没办法,毕竟那时候他实在是年龄过小,家里人没了后成天只能心惊胆战在森林里躲避野兽小心的摸些果子蔬菜药草吃。
哪有力气挥动比自己还高将近一个脑袋的大砍刀砍那些抽象扭曲的怪东西。
能智取不错了。
站在较高的地势上眺望半天,太宰治最终决定朝左手边的方向走,在天上没有太阳,附近又不存在类似指示方向的牌匾的情况下。
他也不清楚左边究竟是东南西北中的哪一方。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向来为人和善。
小家伙用粗布条结实的蒙着一边眼,指尖冷的泛白,不急着进屋,转头去捡地下那面镜子,灰蒙蒙的镜面上裹满尘灰。
“……你,先进来,外面雨大。”
外廊的屋檐并不是特别宽,大概就内廊二分之一左右的宽度,现在的雨势又不小,稍往外走一点便会被飞溅的雨点砸到。
那孩子瘦骨嶙峋的,还有不少伤,碰雨着凉就不说了,指不定身上没好完全的口子都得发炎。
小心翼翼将人拉进来,将风关在朱门之外,看着面前小小一个的脆弱人儿,坂口安吾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他们和太宰治的相遇其实都算晚了,错过了关键的童年时期,就连青涩的青春也不过短短几个年头罢,哪知道他小时候的模样这么可怜。
当然,单单指外表。
“……太宰?”
“啪嗒”
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突然从来时的那条拐角传来,小太宰治的眸中闪过一瞬审视,转眼归为平静。
坂口安吾直起身,牵着小孩儿冰凉的手,快步迎上去。
织田作慌忙捡着掉落地上厚袍子,一个大甩到人脑袋上将他缠的严严实实,不敢多用力的将小太宰抱起,他看向老友。
“怎么回事?”
提在小孩手中的那面镜子份量还不清,倒是意外的能被他单手稳稳的拿着。
约莫是认主。
坂口安吾摇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太宰……”
他轻瞥一眼把额头抵在织田作肩膀上的小太宰治。
“我们这边的太宰,似乎去那面古铜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