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明白过来缺少什么。他转身小跑进卧房,过了一阵子从里头出来,手上多了几件衣服。
“先换身衣服吧,这是我以前穿过的,”唐三说完,又怕霍雨浩误会,忙摆了摆手,“我洗过的,今天刚收进来,很干净的!”
霍雨浩接过,衣服边角处很明显能看出补丁的痕迹,看上去虽然有点破旧,但整洁无比。他看着面前极力想解释却显得话拙的男孩,感到新鲜的同时又不由想笑。
也是在唐三的提醒下,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犹豫几秒后,他开口询问道。
“那个,我能去洗个澡吗?”
木门里,霍雨浩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去,而后用拇指细细擦去污泥。水珠顺着他的面庞流下,整个人身上透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安谧。他穿上唐三的衣服,上面有一股被太阳晒过后清爽,很是舒服。
霍雨浩漫不经心的把头发放下,碎发虚虚掩住了脖子左侧蔓延出的红色小花。他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崩溃了,这朵花,既救了他一命,如今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花红得几近妖艳,点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极其违和,好在它长得小,刚好他头发也留得比较长,不然就这么走出去晃一圈,百分百引人注意。
不过霍某人明显没有自知之明,单是他现在这副样貌,也是蛮显眼的。
疑点在于,当时那种情况下,无论是他还是魂灵,连自保都难以做到,又怎么会有心思去下这个封印。
那么,到底是谁在帮他?
霍雨浩无从知晓。目前来看,这倒不是紧急之事,还是先等大家醒来再说。
锻造绝对是一个枯燥而令人疲劳的过程,但唐三却把这当成了是对自己身体的磨练。可惜的是,玄天功第一重的瓶颈却像是坚不可摧的壁垒,唐三的修炼不可谓不刻苦,他的天份也足够,可就是无法突破而进入第二重。但收获同样是有的,他体内的玄天功的恢复速度比以往快上不少了。
铁锤从掌心滑落,他有些脱力地歇倒在地上,地上滴落的汗水已然形成一个小水坑。远远不够。唐三对自己说道,这样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完成唐昊规定的目标,他还得更努力才行。
等到脚步声逼近,唐三抬起头,不禁失神了一刹那,才发觉自己带回来的小孩是有多耀眼。这份气质无论放在何种场景下都是独一无二的,那是冰原、松花的冷冽,看一眼便心生寒意,偏偏又燃烧着光的炽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他的眼睛,如程雪般明亮清澈,映着永不磨灭的刀光。
很多年后,唐三回想起这一幕时,每每总能从中窥见新的一角。那双眼里,究竟是雪的纯白无瑕,还是掩盖后的苍茫大地。
霍雨浩便在圣魂村住下了。
起初,众人对这个外来的小孩很是好奇。他们村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外人来了,何况还是从另一个国家来的。不过很快,他们便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不到半天时间,霍雨浩一口一个叔叔好婶婶好,把圣魂村的人认了个遍,闲暇时候,也会去别家帮忙做活,偶尔说几句玩笑话,不久便与人熟稔起来。
众人看看面前乖巧的霍雨浩,又看看跟着身后的某人,不由感叹,这可比唐三那娃可爱多了。(唐三:勿cue)
白天时,霍雨浩与唐三一起劳作,做饭一类事也是由两人一起承包。到了晚上,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位,两人便睡在了一张床上。唐昊明面上依旧不理不睬,没有和两个孩子说话,但也是从这天开始,唐昊喝的酒少了些,粮食与魂币较以往多上许多。
十一天过去,唐三已经挥出了八千余锤,铁坨不断变小,已经不到最初时三分之一的体积了,进步显而易见。再试几次,他差不多就能完成一万锤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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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三哥带你去摘果子吃。”唐三拉住他的手,朝着西边的一片林子小跑过去。不久前他刚好经过,意外发现了这块宝地。那里头零零散散生长着几棵果树,虽棵数不多,但结的果实那叫一个密密匝匝,红润光泽。
霍雨浩半疑半信的接过唐三丢来的果子,看上去十分可口解馋,不过……
“这能吃吗?”
唐三自信地拍着胸脯:“肯定能吃。这果子可甜啦。”为了确保安全,他昨天可是把这树上的尝了个遍,完全没有问题。
“好吧。”他张开嘴往手上咬了一口,神情一滞,立马呸呸呸吐出来。这哪甜了,分明又苦又涩,比竹笋的外衣还难吃!
霍雨浩震怒道:“唐三!!”
唐三哈哈大笑,却赖在树枝上不敢下来,摆明了欺负霍雨浩不会爬树。他弯了弯眼角,从低处又摘了一颗。
“这次是真的了。”
老狐狸。霍雨浩握着果子,别提有多郁闷。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他再一次腹诽道。
也是和唐三相处久了,他才发现,这人骨子里的的确确藏着一股劲儿,大胆而疯狂。
果子确实很甜,他靠在树下,借助树叶的遮挡悄悄把刚才的苦果子揣进兜里。等着吧,晚上给你榨果汁喝。
饭菜比以往翻出不少花样,无他,霍大厨表示,现在是我的表演时间。要知道,无论是在斗罗大陆还是神界,他做菜的功夫可是从未落下,几样简简单单的食材也能弄出新花样。虽然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穷,但比起之前过于朴素的一粥一菜,唐三只想抹泪。
他俩基本是一起做饭,除了在煮汤一事上霍雨浩坚决不同意。他说你这汤喝一口就能羽化登仙,放过咱四十多岁的老父亲吧。当然唐三本人从不承认。
今天收获不错,估摸着是要进行武魂觉醒了,来锻造的人比平时多出一倍。恰好唐三生辰将至,一不做二不休,唐昊干脆从镇上捎了三两猪肉回来。吃肉对他们来说,可是极为难得的。
等菜一上好,唐三锁定目标,抄起筷子夹了片肉飞到另一只碗里:“多吃点,你长身体。”
“我不要,你才该多吃点,再不抓紧时间,我都要比你高了。”霍雨浩礼貌地送了回去。
“我比你大,更何况我每天都有在锻炼……”
“不,你……”
唐昊慢慢夹着菜往碗里送,顺手甩了两片肉到他们碗里,成功终结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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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天蒙蒙亮,像笼上了一层灰布,两道身影穿插在山腰附近,正向山顶进发。
霍雨浩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如果说之前还是怀疑,现在便是确信了。因为他发现,唐三做这些事时完全没有避开他,甚至有时还会教授他一些技巧。
他是真把自己当孩子对待了。霍雨浩望着山巅上缭绕的紫气,再一次在心里叩问。
我该信他吗?
我该信他吗。
雾气散去,唐三眼中已恢复正常,忽然转过头问道:“想学吗?”太阳不知何时跳了出来,微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平添几分温柔。
霍雨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紫极魔瞳,借助旭日东升时紫气东来的短暂时刻进行修炼,对眼力有着极大的提高作用。玄玉手,可以令手掌变得极其坚韧,并且隔绝任何毒素。
其实无需唐三讲述,霍雨浩对唐门绝学可谓是再熟悉不过,早已运用到炉火纯青。但是。他捏了捏眉心。先祖大人在这么小时就能钻研出独门秘籍,他宁愿相信天梦不睡觉,也不相信这事。
正如霍雨浩也有自己的秘密一样,他虽知道,却绝不会去探问。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下午,家里多了一个老人。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瘦长,但精神矍铄,衣服干净整洁,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和唐昊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他是圣魂村的村长老杰克,一向待人和善,村里人都很尊敬他,早几年,唐三家最困难的时候,他没少送吃的过来。
老杰克这次前来,是想让唐三和霍雨浩去参加武魂觉醒仪式。唐昊照例冷着脸,偶尔插几句话反驳。
晚上,唐三向唐昊展示了万锤的结果。整个铁块大约是化为了原本铁坨的四人之一,通体乌黑,形态并不规则,但看上去每一个断面都极为光华,其中乌光隐现。唐昊心里暗自惊讶,同时又给了一个更为艰巨的任务:把铁块锻造成拳头大小。
唐三却很清楚,随着不断的锻造,铁块的密集程度越来越大,体积缩小也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偏偏就是这份压力,让他更加渴望能挑战自我。此时已是夜深,唐三怕惊扰了霍雨浩,于是抑制住身体内的跃跃欲试,步伐轻快地回到房间,只想着明日再去尝试。
床上的人熟睡已久,见没有惊动,唐三松了一口气,再轻缓地爬上床,替他拈好被子,而后躺在了最外面。
霍雨浩有多难入睡他是知道的,且一旦醒过来,大概率是不会再睡。他的经历、他的过往,想必与此脱不了干系,但于唐三而言都是迷雾。
唐三不知道该如何宽解,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对他好。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吃完早饭,在老杰克的带领下,二人跟随着他来到了村子中央的武魂殿——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木屋。
村里孩子大多看不起唐三二人(毕竟真的太穷了),类似于排挤般让他们站到末尾。霍雨浩倒也乐得自在,颇具闲心的观察起前方动静。万年前的故事于纸上不过寥寥,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历史的汹涌。
素云涛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两件东西,六颗乌黑的圆形石头和一个闪亮的蓝色水晶球,用它们摆出一个六芒星法阵。随后催动武魂独狼附体,因其形象过于恐怖而引发众人尖叫——当然,唐三与霍雨浩这两个看戏的除外。
随着武魂的绿光注入,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出现,将最近的那个孩子笼罩在内,点点金光汇聚在他的手心,幻化出一个物体。
这便是武魂了。唐三心道,面上难掩兴奋,他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武魂是什么。
等前面的七个孩子测完,轮到他们时,唐三露出一个笑容,为他加油:“去吧,雨浩。”
霍雨浩点头,步入法阵后立刻被一股暖意所包裹,温暖的气息向体内渗透,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玄天功内力似乎轻微的波动起来,紧接着,在那温暖能量的牵引下,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所有温暖的气息一瞬间涌向自己的眼睛。
见大量金光聚集,素云涛心下一喜,如果能觉醒一名潜力强大的孩子,他在武魂殿的等级至少可以再高上一阶。不过,待金光散去,他有点疑惑:这孩子的武魂为何迟迟没有在手心出现?
其他都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霍雨浩的双眸透彻异常,仔细看去,竟萦绕着淡淡的金紫色光辉。素云涛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下一刻指着霍雨浩叫了起来:“你竟然、竟然武魂是眼睛,一种本体武魂!”
旁人大多摸不着头脑,素云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解释道:“本体武魂,简单来说就是以身体的某一部分作为武魂存在,更重要的是,本体武魂有一些奇异的特性是其他武魂所没有的。在一些方面,本体武魂的优势是得天独厚,据我所知,拥有这种武魂的人无一不是绝世高手。”
“快,来让我测一测你的魂力……”只要魂力不是过低,这孩子进入武魂殿就是板上钉钉,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核心弟子呢。素云涛拿着水晶球递到霍雨浩身前,近乎是殷勤地看着他。
霍雨浩无奈一笑,就他这狗啃泥的资质,等会怕是会让这位魂师大跌眼镜吧,还是别有期待的好。
神海中,一个声音哼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像哥一样的慧眼识珠高光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