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初露浅亮,远云的轮廓渐渐清晰,树叶沐浴着清新的空气。
沈仰年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白色的衣衫翻飞如舞翼薄蝶。
他的一招一式似随这凉凉习风摇曳不定,轻盈里却悄悄蕴满了锐利迅疾的寒光,灼刺入骨髓。
“主子。”
逐夕看着后院中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送来了巾帕和茶食。
“嗯。”
沈仰年置剑入鞘,拿过帕子擦净脸庞,又抬颈一并收拾。
“逐夕,昨日那人……”
逐夕听到这话脸色凝重了些。
“主子,我确实跟丢了,那人拐进了城北小巷,我却查探不到人影了。”
“请主子责罚。”
逐夕单膝跪在地。
沈仰年神色莫辨,他启眸望向天边透亮白辰。
“那人倒是有些本事。”
逐夕的轻功是从小有师傅指点的,隐匿声迹的本事就算到了这京都,那也是排的上前面的名号的。
“罚你半月食禄吧。”沈仰年没看他,低眸认真的用帕磨拭根根手指。
“是。”
无妨,沈仰年此刻是有耐心的。
来日方长么。
“主子,宫里发来了太子殿下生辰寿宴的帖子,搁在您房里。”
“太子殿下好会玩。”
沈仰年缓缓眯了眯眼,一双凤眸淡漠微露。
前几日跟沈仰年几人说的是府上私聚之意,今日便成了宫中大宴。那位温先生可还要去唱曲呢……太子殿下反咬的可真难缠,当真这么稀罕一个戏人。
太子生辰,沈府是必请入宴的。
“罢,私下先准备着,去还是要去的。”
沈仰年端过茶盏喝了口,润滟的唇角上勾。
不去,怎么看他要演什么戏呢?
这温季行也是倒霉,招上这么个主儿。
沈仰年顾自思索……
“阿灼!”
沈老爹长相偏凶狠板正,此时却满脸堆着笑走进院门。手上还抱了个酒坛子,身后跟着一个旧部。
沈仰年的目光收拢在来人身上,他随意的垮了站势,才练完剑残余的凌厉淡漠刹时没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散漫。
“哟?飞霞酒?”
沈三吊儿郎当得连说话吐字都混糊不清,带着一种莫名的轻佻。
“狗鼻子挺灵!哎……”
沈老爹行军打仗直来直去的久了,下意识就回了话,但感觉这话对沈仰年说不对劲,又摸了摸鼻子。
“嘁,你在骂我还是骂你自个儿?”
好歹沈三也是沈老爹和他娘亲共同奋斗一夜,在千军万马的“敌人”中杀出来的。
儿子可是老子生的
其实这也不怪沈三狗鼻子,“飞霞”顾名思义,这酒劲道太足,余韵不绝,酒量一般的人才喝几口脸就跟傍晚的云霞似的绯红。喝醉了酒第二天起来,哟,砸吧砸吧嘴说不定还留有香醇的酒香。
这么醇烈的酒,酒香味不大才怪了。
“嘿,臭小子。”沈国川佯怒地板脸,把酒坛子往桌上一置。“你老爹我好不容易搞到一坛,专门给你小子尝尝好酒,你还臭不识相!”
“哦……”沈三终于识相的冲逐夕招手。
“拿碗来。”
桌上摆了逐夕原本给沈仰年准备的糯粥,几块甜米糕,一碟炒花生,雅致的白兰花瓷盘上的玉叶龙井茶被推到一旁。
三个碗轻轻一呯落在桌面,沈仰年把酒坛搂过,掰开塞口,清烈绵延的酒香立刻四溢开来。
沈国川一眯眼,微动鼻翼吸入。
“哗啦啦――”
沈仰年利落地倒酒,没弄满,劲大,才大早上的差不多就得了。
沈老爹心下一动,立马就要去端,沈仰年立马后搬碗下的搁盘,三只碗全部挪走,他一个也没碰着。
“干什么?”
沈老爹疑惑的哼哼。
沈仰年抬了抬下巴,示意老爹身后的旧部和一边的逐夕也落座石凳上。
沈国川看了看人,又看了看碗。
不对呀,四个人,为什么只有三个碗?
“你干什么?这酒不是拿来给我喝的吗?”
沈三简直无赖的说。
沈国川突然一脸懵愤,“你这个混球!反了天了,跟我都玩过河拆桥?!”
居然欺负到他头上了!!这小兔崽子!!
“拆个屁,你在京的军务折子处理完了吗?”
沈三摆摆手,示意逐夕两人自便饮食,不用管他爹。
两个人哪敢啊,都低着头坐直当哑巴。
“大早上的喝酒,爹……您是真长本事了啊?哪儿有将军干正差时一身酒气的?也不怕被那些黄毛小子笑话?”
“想都别想。”
沈三不客气地干完半碗酒。
味道果然地道。
他挑了下眉尾,“算了,想想也就差不多了。”
沈老爹瞬间震怒滔天,他一个猛鹰抓食,手就伸了过来。
“你敢!”
混球沈三一手盘里搁酒碗,一手拎着酒坛口。
“赶紧批军折去,什么批完什么时候可以喝酒!”
“不然我现在就给你砸了!”
沈三嚣张的抬首,扯了个漫不经心的笑。
沈老爹顿时从饿食老鹰变成了软趴趴的小鸡崽。
“爹错了,爹的错!乖乖,你别动!别动!!”
沈三手里看似不经意的一晃,沈国川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的亲娘喂!就这一小坛酒抵得上老子一个月的薪水!!
“我现在就去批,你给我好好的,不许乱来啊!!听到没有?!”
“哦。”
沈老爹无处颠怒,挥袖转身批军折去了。
沈老爹的旧部就被这样遗弃,目瞪口呆。
逐夕瘫着脸,暗暗捏住了下衣。
“咳,老爹这种油条,不给他点颜色瞧正事都能忘干净。”
“……”
一旁两人哑口难言。
“嗯?你们怎么不喝?”
沈三笑得轻狂,凤眸里淬着温火,他把酒碗和坛子放回桌去。
“……三公子,在下就不必了,王爷都勤勉批折,在下也应该去当差了。”
旧部抱拳告辞。
“……主子。”
“我先去打点事务,您请用。”
逐夕行礼告退。
讲笑话呢,王爷都没喝着的酒,他们怎么敢?
好吧……他们都后悔的想。
虽然那酒确实很香,嘶――
沈三咋吧咋吧嘴,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
?
飞霞的魅力不够大?
罢罢罢……沈三惬意的想,那只好委屈自己独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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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嗲:阿崽长大了,翅膀长硬了,管不住了嘤。
某旧部:我也想……不,我想吃屁。
逐夕:……
作者飞霞是烈酒,大早上的喝了对他爹身体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