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三)

喜欢一个人，会在朝阳明媚时想到她，

会在阴雨连绵时想到她;

看到春花灿烂想到她，看到雨打残荷想到她;

看雪时想她，听雨时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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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行和阮清文来上海考察银行业，一待就是小半年。

这小半年里，因为阮清文，沈雁行和阮虞卿(言伊)频频见面。

沈雁行和阮清文去看了阮虞卿学校的文艺会演。阮虞卿(言伊)唱《紫钗记》里的那一出《阳关折柳》，和她搭戏唱李益的，是沈雁行。

女中里没有同学会唱昆区，阮虞卿(言伊)原本是打算自己单唱霍小玉的。

但沈雁行来了，他学东西方比较文学，但不只是个理论家。

他会朗诵莎翁的十四行诗，也会唱昆区，《牡丹亭》的柳梦梅、《紫钗记》的李益，他都唱得来。

会演当天，阮虞卿(言伊)没穿戏装也不上头面，只穿了一身嫩鹅黄的缎子旗袍，手持骨扇，静坐在椅子上清唱。

缎子旗袍上绣了花，是双栖蝶。她搭腿坐下来，双栖蝶正顶在膝盖上，翩跹欲飞一样。

沈雁行演的李益却穿着戏装。他却不静坐，整折戏都是边唱边踱方步绕着阮虞卿(言伊)转。

一站一坐，一高一低，阮虞卿(言伊)仰望沈雁行，沈雁行俯视阮虞卿(言伊)。

唱昆曲时的沈雁行，有一双比平时更缱绻绵缠的眼睛。

这种表演方式是他们两个人一同想出来的。假如都一本正经地穿着戏装又有什么新奇的？假如男穿西装女穿旗袍，未免又太现代。

不如一古一今、一动一静，出来的效果便是难分古今，不知谁在梦中，恰恰应了玉茗堂四梦这个“梦”字。

表演大获成功，那一天，阮虞卿(言伊)拿到了文艺会演的冠军。

阮清文囔着要她请客，犒劳自己和沈雁行两个“功臣”。

阮虞卿(言伊)和沈雁行脱口而出:“你算哪门子功臣？”

不约而同。

话音一落，两个人相视一眼，阮虞卿(言伊)红了脸，垂下了眼睑。

作为犒劳“功臣”的回报，那小半年里，阮虞卿(言伊)利用周末和假期带沈雁行游遍了江浙一带。

她带沈雁行出入上海各大戏院，听昆区名角们唱戏;带他去苏州昆山，那里是昆区真正的发源地;和他同游富春江，饱览黄公望曾隐居过的山水丽色......

阮虞卿(言伊)问沈雁行:“沈先生，北方的景色和南方的有什么不同吗？”

头次见面她问他东西方的文学有什么不同，这次她问他南北方的景色有什么不同。

沈雁行笑了:“当然不同，南方湿热北方干燥，所以南方的景色柔丽暧昧，北方的景色却农业热烈。”

沈雁行笑了:“当然不同，南方湿热北方干燥，所以南方的景色柔丽暧昧，北方的景色却浓艳热烈。北方夏天的烈日像鞭子，秋天的天空湛蓝高远。”

“《西厢记》里说，'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方的秋天就是真正的'碧云天黄花地'，不到北方，难知秋色如许。”

“北方的冬天也很漂亮，干冷干冷的，窗户上结一层厚厚的冰花。”

“在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合吃火锅煮豆腐，把豆腐切成小块儿，在烧滚的白水里烫一烫，除去豆腥后，用长筷子夹起来，在酱油碟里一滚，清爽又暖和......”

阮虞卿(言伊)听得出了神。她从未去过北方，但从沈雁行的描述里，她可以想象出北方的秋天一定是秋高气爽、满地金黄......

现在已经是八月，马上北方就要到秋天了。

她听见沈雁行说:“阮小姐，我要回北方去了。”

半年时间匆匆过去，他要走了。他是北方的雁，迁徙的候鸟，有他自己的行迹。

阮虞卿(言伊)低声说:“你多保重。”

沈雁行走的那天，阮虞卿(言伊)没去送他。

沈雁行的火车在清晨，阮虞卿(言伊)一直在寝室里待到黄昏时分。黄昏时，有邮差来送信，举着信封在楼下高喊:“阮虞卿！阮虞卿在吗？有你的信！”

阮虞卿(言伊)飞跑下去拿信，在飞快地拆开信封，可里面却空无一物。

蹩着眉头想了半天，阮虞卿(言伊)用银剪刀沿着边线剪开信封，翻过来。果然，字写在信封上。

信封上只有两句诗------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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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挖坑啦挖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