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辽京金句
阿巴当一个人放弃追问,衰老这就开始了——辽京《晚婚》
阿巴其实坦诚并不会伤害真心相待的人,含糊和隐瞒才会,很久之后她才懂——辽京《晚婚》
阿巴钱能够带来自由,自由使人年轻——辽京《晚婚》
阿巴人总得有点瑕疵和阴影,她告诉自己,这样才像过日子,才显得真实可信。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正好扯平了——辽京《晚婚》
阿巴有人说,女人戴首饰,本来是原始时代桎梏的象征、 刑具的延伸,像手铐脚镣似的,送她首饰,就是要捆绑她、收束她的意思。婉丝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好家庭,用这么多的善意对待她,被捆绑着也未必是件坏事——辽京《晚婚》
阿巴她随人群一起等红灯,在心里默默读秒,倒计时,跳到绿灯,然后重新开始,几乎像个隐喻。她迷信起来,觉得自己遇上杨浩,是不是把所有运气都耗光了?事业因此归零。她掏出手机,查今天的星座运势,种种说法似是而非,而她从来是不信这些,甚至嗤之以鼻的,觉得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微末生命,妄自与天上的星宿相联系,简直自高自大,因为这个去跟同宿舍的女生争论,人家差点跟她翻脸。而现在,她迫切地想把自己同某种不可知的事物联系起来,以解释当下的困境——辽京《晚婚》
阿巴有时候,情侣吵架,是在比惨——谁付出得更多,谁得到的更少,谁更忙更累,谁应该得到更多的体贴关心,平常被偏爱的那一位,真正吵架的时候反而容易输——辽京《晚婚》
阿巴孤单也没什么不好。孤独意味着自由,不必非得开口说话,或者动辄与人商量,不停地迁就或者被迁就——辽京《晚婚》
阿巴不再看房之后,婉丝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她习惯性地逃避重大决定,似乎是怕担责任,也怕犯错,这也许是因为杨浩离开太久了,跟他在一起时,那种快乐的、稳固的、安定的感觉渐渐消失,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孤独而单调的轨道,回到他出现之前的那些日子——辽京《晚婚》
阿巴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凌青说过她“总是很被动”。凌青是对的,无论对方是谁,婉丝总是被选择的那个,谁对她好,她就不由自主地也对人家好,关系就热络起来,尽管这热络可能有些言不由衷,因为婉丝不懂得如何不伤情面地拒绝别人,即便一开始并不投缘,久而久之,假意也有了几分真心——辽京《晚婚》
阿巴什么都是刚刚好,这段感情似乎来得太顺利、太理想了,美好得像个圈套——辽京《晚婚》
阿巴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怀日气氛里,婉丝有片刻的迷离,好像走进个陌生的时空,看见一个女孩子是如何成长,长成如今的样子的。空气里有尘封的味道,头上传来滑轮滚动的声音,像是童年的回响,是她没有过的,遥远却又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还有另一个自己,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在那里,一切愿望都能满足,一切恐惧都有人安慰——辽京《晚婚》
阿巴好像过日子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不断地忍耐和等待,期望一个模糊的将来。现在,婉丝走出来了,远离了他们,她有自己的生活、工作、爱人,马上就要有一个甜美幸福的家,可是她仍然习惯忍耐,担心抗争的力量会反噬过来,毁掉自己,毁掉眼前脆弱而美好的一切——辽京《晚婚》
阿巴自己与他虽然亲密,也并未完全了解这个男人,正像她也不能真正地看透自己一样——辽京《晚婚》
阿巴因为生着气,晚饭也没去吃。回到酒店,就在房间里各干各的,婉丝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玩手机,杨浩洗过澡就在床上打开了电脑。电子产品就有这样的好处,使人随时都显得有事可做,不用忍受相对无言的尴尬——辽京《晚婚》
阿巴婉丝想问,凌青出去玩,让你帮她喂猫没有?想想又算了,就算她为了讨好凌青,撒个谎说喜欢猫,又怎样呢?大家都是打工,讨个生活,何必揭人家的短?搁在十年前,以黄婉丝那种爱较真的性格,是一定要问清楚的,现在,人长大了,变得圆融,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够了——辽京《晚婚》
阿巴婉丝有个毛病,无论看书看电影,只要开了头,喜不喜欢都得看完,不然就觉得有桩事没做完;而杨浩呢,如果没有兴趣,随时可以中止。他觉得婉丝身上有种可爱的扭巴劲儿,婉丝则羡慕他的轻松随意,说好听的情话,像打开水龙头那么容易——辽京《晚婚》
阿巴当她说出“有组织的动物”几个字时,瞥见咖啡上浮着的奶沫正在散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远离家乡,衣装变了,发型变了,语言也变了,她会站在城里人的角度去描述:鸭子是一种有组织的动物。自己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说话,她正在背叛他们,同时又找到了新的归处: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处的这座都城,目光闪动如同灿烂的灯火,都在对她微笑——辽京《晚婚》
阿巴耳机里传来标准的英音,单词、长句、段落,一字一句,放慢了速度,清楚明白,听惯了这些,人会产生“哇,其实我英语挺好”的错觉,真到需要交际的场景,又是一阵发蒙。婉丝就是这样,真实的对话总让她反应不过来,最好她只听情诗,只听正确的、标准的、好听的话,不要做判断,不要选择,只给她一条路,允许她闭着眼睛走到底,永远也别让她提问或者回答——辽京《晚婚》
阿巴凌青说起她上周刚分手的男朋友,婉丝见过两次。凌青挺喜欢他,语气里有点遗憾:“他觉得我太强势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强势,似乎有些困惑,这困惑其实不是她一个人的,而属于所有的女人,强大、有能力,似乎会减损一部分女性魅力——辽京《晚婚》
阿巴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式的家具,什么模样性格的小孩,婉丝知道这些都是美好的,又因为太美好而不像真的,好像小时候上地理课,在书上看见全世界的风景,隐隐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到达。那些地方到现在她也没有去过,人生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想做的事没有做到,或者该来的人没有来,只有时间不会失约——辽京《晚婚》
阿巴逢场作戏可以轻易地隐瞒,因为人不动心,就不会露出马脚。可是恋爱不能,尽管我还没老到像一所老房子那样,谈恋爱就像着火似的一触即溃,但是爱情这种事,就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滚汤炖在柴火上,而理智只是一层薄薄的盖子——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当女人开始发挥想象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围着她们旋转起来,男人完全晕头转向——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世界令我无所适从,我想,她说的是对的。我像一个翻玩具箱的孩子,在自己有可能达到的地方四处寻找,寻求自给自足、不依赖外界的方法 ——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对的,其实我现在做的事情,跟卖电脑没什么区别,跟所谓的艺术根本不沾边。但是,仿佛内心深处有个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似的—我在中学地理课本上见过图片,总之就是不肯一条直路走下去,近的,快捷的,无趣的,都不要。弯道才有风景可看——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即便是亲母子,时间久了,积攒下来的未必都是爱——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钢琴十级的证书被镶进玻璃框,高高地摆在钢琴上,何雯觉得那就像块墓碑,底下埋着她的童年——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他不踢了,脚松松地垂了下去,哭声更大了。她任他哭。没办法,他还没有长到够资格做决定的年纪,她想,这就是作为孩子的痛苦之处,有时候,你不得不屈服于父母,让你的自由意志在压抑中成长,直到有一天—她踩下刹车,看着前面那辆公交车的红色尾灯,直到有一天,你会发现长大也没什么用处,世界依然充满了悬而未解与无可奈何,不过是个比家庭更大一些的圈套而已——辽京《新婚之夜》
阿巴不知道谁是谁了。白的雪,黑的地,她觉得自己化成了试卷上的一团笔墨,是答错的考题,弹错的音符,配不上考官给红钩的嘉赏。原来,从来都是别人在审判她,念书,考试,弹琴,离婚,总也轮不到她给自己打分——辽京《新婚之夜》
嘿韩松落金句
阿巴见,容易,见好也容易,见得同时代的好却极难——《同时代的好》
阿巴“见好”是面对世界时的“芝麻开门”,连接人生宽带时的用户名和密码,唯有见好,世界才肯对我们敞开心扉——《同时代的好》
阿巴这种爱之深广,爱之夸张,爱之荒凉,爱之上天入地,爱之披头散发,我只在极有限的地方见到过——在波伏瓦的《人都是要死的》改编的电影里,在周润发和林青霞主演的《梦中人》中,都有这种荒人之爱,血腥的、凶残的,前生不够后世来续,带着大甜蜜和大恐惧,在人群中打个转,照不见对方,就担心永失我爱——《少年之爱》
阿巴被爱者经不经得起这种爱尚在其次,爱人者终于有借口,在时间荒野里建立起自己的呼啸山庄才是重点,这不是爱,是信仰——《少年之爱》
阿巴这是少年之爱的标准方式,不要树,只要芬芳,没有树,也可以有芬芳,没有树比起有树,芬芳甚至更甚——《少年之爱》
阿巴那些看起来在笑的人,那些过着浮华生活的人,那些以凶狠自嘲作为幽默材料的人,可能是抑郁症患者中最麻烦的,他们有着一个洞悉自己、洞悉世界者的审慎和机警,反侦察能力异常强大,有意地针对人们对抑郁症的认识,一一反着来,看上去,快乐指数甚至远远高于常人——《那些看起来在笑的人》
阿巴我们的文化中,有一种对内向性格的势利,有一种对内向者的雪上加霜。当一个人看上去气息舒泰、性格明朗、信心充沛时,这种势利,就促使我们形成一种判断:他曾经被很好地对待过。对于这种人,人们从来不吝于锦上添花。而当一个人看起来气息凛冽、性格忧郁时,这种势利,就促使人们以更冷酷的方式对待她——她肯定被亏待过,不妨继续亏待下去——《那些看起来在笑的人》
阿巴所有的抑郁者中,我们最先应该关心爱护的,大概就是这些看起来在笑的人——他们将自己看得清楚透亮,但却依然无能为力,他们不愿把麻烦交给别人,最终自己承担了所有累积的后果——《那些看起来在笑的人》
阿巴所谓自由,不只意味着扩张能力范围和控制环境,更意味着真实的生活。不只要活,还要生——《鹦鹉螺号》
阿巴人之所以做加法,常常是因为不得不做加法,做加法,为的是谋取做减法的资格,所以,许多人在人群中做加法,在独处时做减法,或者在前半生做加法,在后半生做减法——《张曼玉决定做减法》
阿巴对于已经创建起了“讲故事”这种文化手段的人类来说,比“不是真相”更难以忍受的,是“不够故事”——《尘土》
阿巴不会有真相了,即便有,也不是最初的那个真相了。这是个漩涡,是人和事在各种作用力驱动下,出现的神秘区域,每个人只贡献了微薄之力,最终却启动了风暴眼,有关人等全部卷入,事物的本来面目被蛮横地扭曲,人们看待和诠释的方式也被控制,人们在漩涡制造出的混沌世界之中,丧失了原有的秩序——《漩涡》
阿巴果周迅是音符,一定不是C或者A,而是F或者B,不能作为一个乐句的落脚点,永远处在通向稳定结构的过程中;如果周迅是颜色,应该是LOMO式的淡绿、灰蓝、浅紫、矿石红。
阿巴我们一定会在未来某天发现,她给我们这个年月提供了一张可以做封面的脸,可以通感的音符、颜色,和我们这个年月的焦灼感暗合,并让焦灼成诗——《焦灼之诗》
阿巴所有资产放大的过程,其实都险象环生,道德和法律上的遮羞布千疮百孔,但挨过去了,胜了,就是神仙,没挨过去,败了,就是骗子。骗子之所以成为骗子,不是因为他实行了欺骗,而是因为他是个不成功的骗子——《红字》
阿巴一个人成为明星,首先得让他或者她弃绝成为普通人性对象的可能,让他或者她从近距离凝视的范围里消失,制造明星,要从制造性难度开始,从改变凝视的渠道开始——得被传播术抬举,得从某个传播终端被看到,而不是亲身出现在两米开外——《巨星》
阿巴一件事物,美起来了,自然就合法了,美感,是合法性的前提——《苍井空》
阿巴时间,以及在时间里的不停复制,是所有邪异形象得到承认的必由之路。时间里的不停流转和复制,让他们脱敏、消毒,让沾在他们身上的深井泥土不断剥落,最终成为钥匙链上萌和Q的形象——《贞子》
阿巴这也是女性凝望明星的方式——不仅仅在意外表,还在意对方的品质,女性对明星的观察周期,要比男性长。“男性的明星”,从惊艳开始,到惊艳结束,“女性的明星”,惊艳只是第一道门槛,后面还有漫长的查岗查哨、定期考核——《凝视》
阿巴一次沉溺,像一片莲叶,在莲叶间跳跃,及至成瘾,尽管镜头拉远,莲叶所在,还是无边深海——《沉溺》
阿巴从怀旧中获得的愉悦,一定是过去和现在对半分的,过去提供了人性个案作为材料,现在提供更普遍的理解,有了这种理解,愉悦才会发生——《谪仙》
阿巴人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记忆,是进化后的记忆,自己的怀旧所针对的,是进化后的旧日——《谪仙》
阿巴每个人都涂抹着蜜糖,等待某个戈多的光临,人的死亡因此分为两种,一种是生物性的死亡,另一种是取悦未遂或者取悦的价值消失之后,社会性的死亡——《蜜糖》
阿巴《鬼吹灯》和《盗墓笔记》更接近美国比较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对神话的描述,墓葬制造者,是神话英雄,奇珍异宝,是隐喻承载者,而不论探险者还是野心家,都是走遍大地的说书人,他们的冒险,更像是入场券,他们的争斗,更像是一唱一和,为的是给讴歌提供合理的节奏。这两部书,不是斤斤计较的现实主义,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盗墓》
阿巴《盗墓笔记》,是用墓葬为线索,重述中华文明史——《盗墓》
阿巴制服衬人提人,不仅仅是因为制服本身的特点,而是因为它的样式统一,模糊了单个人的特征,却也进行了人性集中,似乎穿上一身衣服就可以集中很多人的品质,让所有穿过这类制服者的事迹堆加在一个人身上——《硬汉》
阿巴这正是娱乐圈的残忍之处,聚光灯下的人,在没有画像佑护的情况下,等待被涂污而后抛弃。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求他在投身欲望深海的同时,竭力维持自己的干净纯白,这种要求,隐蔽而又明目张胆,善良而又残酷,像是看走钢丝绳表演,希望走绳的人不要掉下来,完全忘了,我们的围观,就是让他走上去的动力——《挂相》
阿巴岛屿,总是似近还远,似幻还真,虽然和我们只隔着一片海、一种语言,但却由此成了一个异域,它的小、封闭、孤独,非但没有成为它的缺陷,反而让它成为一个摇篮,更容易培育情绪,也更容易打理,更容易成为一个完美世界——《岛屿》
阿巴人的灵魂、人格,起初只是一粒沙粒,我们负责往上包裹珍珠质,使之圆润光洁,一旦人生衰退停滞,那些珍珠质难免会剥落,让最初的沙粒显形。决定珍珠形状的,是最初的那个沙粒,决定人生退潮期形貌的,还是最初的那个沙粒。那个沙粒,叫自我——《寄托在李安身上的那个理想》
阿巴面对高晓松,面对我们时代的一切艺术家,一切曾经滋养过我们的人,我们都挣扎在这种困惑里,我们被内心的那个他打动,却被皮囊上的那个他滋扰,一边按照内心的标准进行评价,一边按照皮囊的标准表示厌恶——《皮囊》
阿巴需求得不到满足,就只好羞辱自己的需求,判断力没有合适的应用对象,我们就开始羞辱自己的判断力,羞辱它的依然存在,羞辱它的耿耿于怀,用各种反智的方式。任何时代,无用武之地的那些玩意,必然遭遇羞辱,正义得不到声张,我们必然羞辱正义,希望总是绝灭,我们肯定矮化希望,爱情没有下落,我们必然乐于用征婚节目来羞辱爱情。羞辱自己的本质需求,是在周围环境不肯配合时的必然反应——《罗玉凤神话》
阿巴生命形态的复杂,只能说明环境的坚硬复杂,过多的生存技能,只提示出生存的不易——《阴柔不是一种罪过》
阿巴值得我们追求的,不是什么统一定调的男性气概,而是生命形态的简单,是每个人顺应内心,长成自己该有的样子,而且不会被人横加干涉——《阴柔不是一种罪过》
阿巴网络时代,虽然貌似给了人更大的自由,那自由却捆绑着陷阱,因为,自由的真正含义是,别人拥有同样的自由,自身的自由于是被淹没了,被别人的自由限制了——《没有个性的人》
阿巴我们永远焦躁,永远知道时间有多珍贵,却永远生不逢时,必须学会被搁置、被拖延、被消耗、被放弃、被当作实验、被当作铺垫、被当作引子,犹如越热爱,越激动,却越会被搁延的音乐课
阿巴他们待自己,就像神佛待万物,创造一切,收回一切,丝毫不以为意。他们不留恋赭色枫树糖一样的青春,不用创作延续自己的春心
阿巴江南江北,还是有少年横空出世,生动饱满,穿着白衣,眼睛黑亮,然后,任他们遇神遇佛,任他们等待世道艰难、春雷滚滚,任人事堆积,将他们推入人世的浩瀚
阿巴我坐着火车北上南下,在河湾、海岸、灌木丛、广场、篝火点点的沙滩上,想到我所在的人群,正是他们藏身的人群,我有种亲人散居各处、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再也不见的愉快
阿巴杏花正在开花,水红色的、粉白色的花,一簇簇地点缀在黄色的大地上,阳光像是在那里照了一万年,还将继续照下去
阿巴再没有一个夏日,能和那天相比,夏夜的星星,好像也没有那天那么亮
阿巴逃离是一种有害的愿望,越强烈越有害,它让我忽略了这座小城之美,用尽一切力气,远离自己真正想要的和已经得到的,并制造出一个距离来远远观照和久久怀念
阿巴我常常奇怪地想起那个从未曾经历的场面来,却又觉得,那比亲身经历过还真切:大群的白鸟飞起,胸怀一荡,半生的隐忍都有了着落
阿巴白杨树间有烟和阳光,像一尊尊金佛在庙堂中,黄叶子几乎是带着金属的叮当声漫天撒下来,琳琅地,仙乐飘飘地
阿巴那一刻,骤然充满我心肺的,除了惊奇,还是惊奇
阿巴一种想要继续生活的、晶莹剔透的感情划过我的心胸
阿巴即使在我们离开后,青草还是那样的长着,一年一年,到了冬天,就放野火。我的家,成了他们的家
阿巴卡车驶向朝霞,驶向在公路中间聚集的野黄羊群,我们直视前方,一言不发,卡车载着我们,一言不发的我们,冲进我们目光所及的风景
阿巴江南江北,还是有这样的少年横空出世,不断成长,穿着白背心,一样的健康和饱满,然后,任他们遇到什么人,任他们等待世道艰难,春雷滚滚
阿巴想起我离开了那里,我的心像被驴踹
阿巴有时落日就坠在岛的上方,像一块水胭脂,只中间的一块透着薄,透着亮,那时应该有一只鹤飞过去的,缓缓地拍着翅膀,也并不凄清地叫,可是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但是落日下面总应该有一只鹤,或者别的什么鸟飞过去
阿巴那条长长的白土路,紫的白的苜蓿花,摇着它们小小的花球,还有月亮,还有大自然的轻微的震动,还有小舅讲电影故事时候,月亮把窗格的影子投到床上----这一些都久久地令人怀念
阿巴我在旷野中长着,要赤着脚,就赤着,要在草丛里躺着,就躺着,草叶子自顾自地长着,不掩饰什么,风来了,就说话
阿巴为什么朝霞汹涌时充满了震怒?为什么风吹过芦苇丛时充满了低语?为什么我分开的草又在我身后合拢,使我迷路?
阿巴这一天天的行走把我一点点倒空,又一点点充满。而在雨后闪亮的湖泊、日落后长满芒草的山峦,你稍纵即逝的面容无处不在
阿巴那时候注定是春天,山岗上静静地落着雨,散落在长满青草的大地上的白房子,像一只只静静吃草的羊
阿巴世上的果树都不结果子了,我们的果树还丰收着呢,世上的人都不相信爱情了,我们还为春天来了,脱掉长袍,唱歌跳舞呢,赞美春天,也祝福你,也祝福你;也祝福你:陌生人
阿巴各自的往事,还是各自背负吧,犹如行走大地,背负召示命运的星辰
阿巴所谓命运,可能只是一个被疯狂的父亲或者母亲主宰的家庭,他们成为后代背负一生的命运。"命运"不过如此,他们从不知道,他们从来不能给别人一座玫瑰园,他们慷慨的馈赠,常常是一座原子弹弹坑,只有少数人付出艰辛努力,将它改建成了玫瑰园,大部分人沉沦其中,一生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犹豫地乘上了一个负号。 而悲剧,悲剧从未减少,所谓命运,不过如此。 ——《老灵魂·你从未许诺送我一座玫瑰园》
阿巴那些神秘的、美丽的造物的恩宠,代表着这个世界的众多属性中最重要的一重,能洞悉那些神秘造物的秘密,似乎就洞悉了世界的秘密,能与这些造物发生联系,似乎就能直抵世界最隐秘的核心。 …… 一次一次,知道了她的下落、他的下落、他们的下落,知道了他们的生活如何平凡真实,也就终于印证了世界神秘的属性并不存在。终于能够,一次一次,一点一点,把自己落实在真实平凡的生活里。 ——《老灵魂·寻找张琼瑶》
阿巴一个时代足够繁华的标志,是永远有人有事可供多年以后进行挖掘。 ——《老灵魂·第二道彩虹》
阿巴一次次面对落幕,其实也是面对被缩短的生与死,繁华与凋敝,绽放和萎缩,这些,一再经历,人很快就老了,即便是有绝代风光,也只是提前支取。谁都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你看我风光,你看我要什么有什么,只因为,你不是我。 白光反反复复地唱:"我得不到你的爱情,像黑夜里没有光明。"得不到的,其实何止爱情! ——《老灵魂·得不到的何止爱情》
阿巴有些人只是要活在青春里,只是要"在春天里活几遭",青春过后,死或者生,对他们并无区别。青春消失了,他们也就消失了。即便真有时光机器救回那个刹那,他们照旧会下落不明,似在非在,只要,青春不再。 ——《老灵魂·杨庆煌,杨明煌》
阿巴见过许多人,身家清白,经历平顺,性情寡淡,既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良好的嗜好,是经典的"普通人先生"或者"白玫瑰小姐",却总让人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妥。像一扇门,推的时候以为有惊喜,推开后才发现后面还是一堵白墙,闷声退回,总觉得心有不甘。 没有嗜好的人,好像没有城门的城池,不知道该怎么去占据;或者像没有锯齿的铁条,不知道该怎么与之契合。跟这样的人交往,找不到下嘴的地方,跟他们说话,永远隔着一层窗户纸,跟他们谈情,像催着石头开花,留在生命里,不够分量。而且,"恋恋不舍"是一种习惯,既然不恋,就不会"不舍",既然不恋,就不懂得"舍得"。这样的人,交来又有何益? ——《老灵魂·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
阿巴那正是他的人生。情感绝不是他退隐的动机,他前半生的争取,为的是给自己的退出提供保障, 他一边在人生的沙滩上留下浓烈的踪迹,一边谋划用自己的绝迹江湖将它抹掉。 ——《老灵魂·若得山花插满头》
阿巴这大概就是青春的迷人之处,青年散居各处,像暗夜里慢慢蓄势的野火,分头成长,分头锤炼自己,直到最后相遇。 ——《老灵魂·青春》
阿巴这也是所有青春的下落,成为传说,成为神话,人们不停地添加新的素材,使之光彩四溢、波光潋滟。 而身处青春者,却多少有点懵懂惘然,夏日似乎还长,繁星缀满天空。 ——《老灵魂·青春》
阿巴青春的洪流给每一天镀了金,即便剥离磨损,也显得金粉淋漓。 ——《老灵魂·无愧于我们的青春》
阿巴活了一百年了。那些说他是"靡靡之音"的人,都没活过他,都死了。他的敌人,也都死了。他的作者,傅雷、张恨水、张爱玲,也都死了。他为之写过歌词的那些歌手,邓丽君、罗文,也都死在了他前头。活了一百年,那些所谓的大时代,大时代里的巍峨庄严、振振有词,也都渐渐金粉剥落,显露了真身。而他还活着,活着,就看得见。 活着,即便是辛苦地活着。或者让自己有足够的生命力,或者让自己的作品有生命力,或者自己亲手活下去,或者让自己的作品替自己活下去,只要活着,总有足够的时间,让浮艳的一切,变得古色古香。 总有足够的时间,平淡地、远远地看着80年后唱自己歌的人,在时光里跌了一跤。 ——《老灵魂·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阿巴在1996年和后来的无数个夜晚,金得哲和他的《梦幻田园》无数次为我展开了这个画卷,打开了通往这个世界的小径:森林深处,草如茵,松如盖,"兰花香,蝉儿唱",蕨类植物伸展着墨绿的叶片,枝干粗壮的树木上,结满宝石一样的果实,皮毛斑斓的豹子和老虎在树下走来走去,但却无比温顺,黑豹藏在枝叶最深处,眼睛闪闪发光。有时候是黄昏,有时候是晚上,森林之外,有时候有红红的落日,为一切镀上湿漉漉的金光,有时候有大大的白月亮,又冷漠,又有温度,一对玻璃一样的小人儿,坐在枝干上,一串兰花,递来递去。 ——《老灵魂·梦幻森林》
阿巴那些我们期望与之比肩而立的人,那些说出了我们的心事、表达出了我们悲伤的人,是不在我们的交流对象名单里的,即便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与我们一桌吃,一铺睡,也依然有种强大的东西阻碍了我们向他们和盘托出。他们看似近,其实远,任何一种想要诉说自己的倾慕、理解的愿望都是徒劳,我们唯一能够来及说出的,也只有"我听过你的……我喜欢……"。 ——《老灵魂·乌兰巴托的夜》
阿巴蓝绿色的苍穹和棕灰的屋宇之间,完全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的少年,沉迷在自己纷乱的心绪里。但将来的新世界,却已恢弘大气地显露初象。那一段情景,就有那么一种勃发的青春气息,又混沌不安,又满是凝重的欢乐。我心目中七十年代的北京,从此就有了那么一种固定的形象,后来看到王小波小说,那里面的背景,也是这样一种形象,金黄的白杨,空寂的机关大院,青砖的屋宇,红漆剥落的木地板,还有那初醒的、却无处放置的青春。 ——《老灵魂·马斯卡尼的<乡间骑士>》
阿巴伟大艺术家的世界,最令人绝望之处就在此——他们所持的咒语早就不是秘密,慨然四处流传,但只有当他们自己念出那句至关重要的话,那世界才会开启。 ——《老灵魂·野玫瑰盛开的地方》
阿巴她的歌,似一种白衣服,非常挑人,全看谁穿,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上了身,纯属雪上加霜。所以她异常大方,她的歌,谁唱都可以,但不论谁唱,最后还是属于她,就像认准了栏的羊,尽管到别人草地里吃草,晚间一样乖乖回来,她的大方是有原因的。 就好比,凌晨四点的天蓝,那种蓝,绝对,不容置疑。自古至今从未改变,再说什么,都没用。 ——《老灵魂·心像凌晨四点的天蓝》
阿巴灵魂有时也会流落他乡,每一阵吹过草原的风,都有可能让一缕心魂背井离乡,并让那个被寄寓的肉身,从此不断被一阵没有来由的口喝感觉反复袭击。 ——《老灵魂·就像风吹过草原》
阿巴她在竭尽全力把自己毁掉,在磨练出了绝代技艺之后,竭尽一切可能把自己毁掉,越是毁灭得奢侈,越是感觉痛快。就好像我们在童年时候,用一个下午,精心堆砌一座沙堡,却在黄昏来临时候将它毫不怜惜地推倒,或者任由漫上沙滩的潮水将之冲毁,以获得一种自弃般的、向这个世界赌气般的快乐。 ——《老灵魂·她要推倒那座沙堡》
阿巴但他们还曾合作过,在此后的许多年中间,在《我的小城镇》,在《奇妙世界》,在中央公园的那场让人落泪的演唱会上,他们还曾并立歌唱。好像其中的许多岁月都并没有真正出现,好像裂痕从不曾产生,好像只需要一个眼神,所有的误解还会化解,好像只要其中的一个人拨动琴弦,随口唱歌,另一个人就会不需要任何理由,心甘情愿地放弃他的音乐追求,只为了能够共同歌唱。 就在那样一首歌之间,我们恍若痴狂少年,敢于许下诺言,敢于相信诺言一定会实现,敢于相信青春,相信爱和忠诚,相信人间的一切障碍都会被破解。 ——《老灵魂·当西蒙遇见加芬克尔》
阿巴一听到她的声音,一听到那种专属于她的凄美的、干净的、有张有驰的声音,人们好像就忘记了时光流逝,忘记了自己或许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一想起她,人们就好像回到过去的那些好时光中去。老唱机似乎还在旋转,舞衣有点零乱,唇边的诺言还没有来得及吐露,孩子永远不会长大,走在路上的人都是向着家的方向,而离开的人总有人在为之等待。 ——《老灵魂·芭芭拉·史翠珊的普通奇迹》
阿巴他的记忆就这样成为大海的记忆的一部分,被收藏,被容纳。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记忆也在某处再生了,在每一首他的歌中,在每一个听过他的歌的人心中,他成为无数人记忆的一部分。 成为我的记忆的一部分,而我,也终将成为尘土、野草的记忆的一部分,在另外的人回家的乡村路上飞扬,或者招展。 ——《老灵魂·坠落中的约翰·丹佛》
阿巴也许因为,有的时候,人的专注程度和是和外界事物的丰富成反比的,人的心灵被滋养的程度也是和资讯丰富的程度成反比的,简淡的事物有助于沉淀,更有助于把内心的想象力扩展到最大。世界越纷繁,越丰富,越不稀罕,越容易轻易流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老灵魂·克莱德曼二十年》
阿巴在幽暗的音乐背景上,一个妖艳而又清澈的女声,高高悬挂着,仿佛充满诱惑,但似乎又和人间的种种欲望与悲愁毫不相干,像黑暗河流上的白睡莲,丰腴、充满欲念,却似乎又无比纯洁、凛然不可侵犯。 ——《老灵魂·黑暗河流上的白睡莲》
阿巴那时候在新疆,住在农场的平房里,我家在最后一排,屋子后面就是大片的草地,常常有放牧的人从那里经过,到了晚上就点一堆火安顿下来,大概是图个离村子近,没有野兽,安全些。到了晚上,就在篝火边开始唱歌了,有时候有琴伴着,有时候没有,有些低沉沙哑,有些异常高亢,但都非常哀伤。荒野里,星星点点的几堆火,有时候只是一堆火,黑楚楚的几个人影子,歌和烟一起升上去,上面是天,蓝、紫、黑,没有完全黑透的时候,有点血红的晚霞,后来学会了"苍穹"这个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样的天,但跟那样的天比起来,"苍穹"还少一些什么。 荒郊野外的,怎么睡呢?裹着皮大衣。夜里到草地上听一会那些歌,回来老想着,那么冷,六月里的晚上,都那么冷,就算裹着皮大衣,还不冻透了。 ——《老灵魂·在流离中听见》
阿巴90年代了,上高中,春天,深夜里,在一幢几乎没有人的办公楼上复习功课。十一点,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吹口哨,声音非常微弱,吹的是郑智化的歌。到窗前去一看,路灯柱子上靠着一个少年,又瘦又小,仰着头在那里吹口哨。第二年夏天我才离开了那小城,再也没回去。 都是流离中的声音,流离中,似乎特别容易记得一些声音、气味,而唯独忘记走过的路线。 ——《老灵魂·在流离中听见》
阿巴林荫道是城市中间一段小小的宁静,是世俗生活里暂时的幸福、暂时被放纵的颓然和感伤,走得理直气壮,感伤得理直气壮,即便有孤独,也孤独得非常开阔,却终究要走过去。那些有着"林荫道气质"的歌,都有某种类似行走的节奏,都有某种近乎奢侈的感伤,只属于"林荫道"的感伤。 林荫道有它自己的歌,甚至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地铁,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陌生人,都有属于它的歌。我走过的那些林荫道,也正等我再度重临,等我在心里,为它们配上属于它们的歌。 ——《老灵魂·林荫道之歌》
阿巴大河会干枯,石头会风化,青山易改旧时颜,而月亮在人类寿命可以抵达的极限时间里,始终存在,始终不变。我们和二十万年前的类人猿望的是同一个月亮,我们和地球另一头的人凝望的也是同一个月亮。月亮,具有某种永恒不变性、跨越地域性。它可以是见证,可以是坐标,可以是打破时间空间的钥匙,是一根柱子,栓住浩若烟海的记忆库里的某几个刹那。所以,《大话西游》里回到过去的宝盒,被叫做"月光宝盒",于是,月亮,常常被当作爱情专一和深切的象征,被用来凝注思念、等待,被用来期待重逢、相见、幸福。 ——《老灵魂·月亮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