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十三

给她做旗袍有瘾，多少钱他都乐意。

“老板，有新布料吗？我想给太太做件旗袍。”

老板抬头“张老板，您上个月刚刚做了一套了”

“那不都一个月了吗？”

“张老板真宠媳妇儿，看看这个料子，橘红色，还不是简简单单的橘红色，您仔细瞧，这可是有暗纹的。这料子可抢手了，好几天前的一个上午，有位太太给自己先生做了件褂子，用的就是这个料子。今个儿一会儿该来取了。”

“好，就这个了，腰身还是那个。”

“好嘞，做好了我给您送到戏院子”

“辛苦您”

出了裁缝铺，看见路上围的都是人，他听着周围议论声。

“这姑娘伤的好重啊”

“是啊，这被撞了一下，可不得丢了命啊，惨啊惨啊……”

他没懂，挤上前，傻了眼。

“应秋！应秋！”他跑上前把她抱紧怀里，是她，她。

“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给你做了件褂子……我来取……”流了不少血，力气没有了，气息弱弱的。

肇事者傻了眼怔愣着，这是个张老板忠实戏迷。

“张老板，上车，我带着老板娘去医院。”

手术室外，司机跪了下来。

“张老板，对不起，我……我喝了点酒，我破产了……妻子跟别人跑了，还在襁褓里的孩子被债主摔死了……我的父母也都被杀了……我……我家破人亡……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机哽咽着说，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好了，你起来”

他想扶起来，可那司机说“夫人不出来，没平安，我就一直在这跪着。”

“小伙子，手术费我们支付的起，不用你……”

“不，不，我刚把车买了，手里有钱，宅子也买了抵了债了”

“那为什么你的家人……”

“我本想留住宅子，给父母家人，至少别露宿街头啊……可现在，那宅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没用了……”

“你叫什么名字？”

“张瑞”

“跟我同姓啊留我身边，可以吗？”

“乐意！乐意！”

“好，以后你在戏院子帮忙吧。”

“谢谢张老板……谢谢……”

“病人家属”医生打断了对话。

“怎么样？”他焦急的走过去。

“没有生命危险了，需要静养，失血有些多，可以给吃些补血的药物或者食物补一补。”

“好好”张筱春点着头。

“还有就是……”大夫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

“什么？您说，无妨。”

张筱春咬着牙，其实害怕这个不好的消息。

“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孩子？”他惊了“什么孩子？我……”

“而且……”大夫继续说着这个坏消息“这辈子……她也不能……不能生育了……”

同是女人的大夫，落了泪。

他也哭了，跪着的张瑞，瘫坐在地上“我有罪啊……我有罪……”又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张筱春缓缓道“不怕，不怕，大人没事就好，孩子可以不要，我不能没有她，她还在就好……”

声音极小，像是在安慰自己……

病房里，她醒了。

“我……我肚子有些疼……”

“没事，可能是撞到了，没事的。”

他不打算告诉她这个事情。

“哥，你说实话，我肚子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颤抖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疼……

此时刚刚买好粥的张瑞，站在病房门外，落了泪。

张筱春不做声，只点点头。

“那我……我以后……我还……”

张筱春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沈应秋终于绷不住了，眼泪连着串滴落下来……

“我无能……我无能啊……我连孩子都保护不好……我本来……本来前两天就知道了……我想今天把褂子取回来，给你个惊喜……可……对不起……”

他搂过她来“不……不怕，没什么对不起的，没有孩子又如何？我不在乎这个……”

他是真的不在乎，他遇见她之前，都没想过成家……

“没有孩子更好，余生我只护着你一人，用一生宠着你……”

门外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她睡了，他推门出去，张瑞还在那“对不起……”

“好啦，小瑞，你去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