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东画
她叫岩清,是林下村守墓人岩寺的女儿,今年应该差不多二十五了。听说她之前还有个大她十六岁的哥哥,但是出了意外,过世了。
我的先生是做骨灰钻石起家的,刚起步的时候都是找丧葬生意的人打听门路,跑通生意。他和岩寺很早就认识了,不久后才认识了我。
当时林下村很穷,我的先生慢慢发家之后下放了一小部分产业在那,响应国家的扶贫政策,提供就业岗位,而且资助穷人家的孩子上学,其中就包括岩清。
每次去林下村视查就业情况和工作成果,我和先生都会来看看林下村的孩子们,里边最优秀的就是岩清。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将取得多么傲人的成绩。
她考上了流川大学,我们省最好的大学。可能在拥有京南大学文凭的林先生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此之前这个村没有一个大学生。她是第一个。
我记得她读的是历史和考古的双学位,但并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学成归来当了一个村官,推动规划建设了一个墓园和一条通村公路。现在,她是这个墓园的实际管理者。
我想不通,这样有坚定信念的年轻人也会成为我先生的情人?
林先生,一定还有什么事,我们都忽略了。
(七)林云策
人的感情,本就不该由理性衡量。正因如此,多少衣着光鲜、善良正直的大人物都会因为一桩或几桩桃色新闻而颜面扫地。
不过,既然东画要求我查,我继续查便是。
我乔装打扮成一个对墓地有着大量需求的外地顾客去接触岩清。
我不怕她不上钩,因为我的需求太过惊世骇俗。
“真的吗,云先生?您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岩清姣好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您是说,要把您家的一百多座坟迁移过来?”
“是有这么个想法。”我微微一笑,并不干脆笃定。
“这花费不菲,光是墓地就大约要几百万。”岩清有些犹疑,“而且,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交易范畴,要召开村民大会才能决定。我能冒昧问一下理由吗?”
“我的祖坟被大水淹了。”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也是着急着迁坟么。”
“实不相瞒,我们村虽然风水不错,新墓园预留了三千块墓地,但百分之八十的墓地都是公益墓地,只提供给本地村民。剩下的六百块墓地,如果您一下占去一百多块,也许会引发村民的不良心理,难免‘喧宾夺主’。毕竟这儿最兴旺的家族,在新墓园里才占了三四十座。”岩清叹了口气,无不惋惜的说,“云先生,您应该不是附近的人吧?平时我下乡走访,没有见过您。您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我是邻省的人。”我微微一笑,抛出了杀手锏,“我认识您的哥哥。他曾跟我提起过这里。”
“我的哥哥?……”岩清一下子愣住了,“云先生,您知道我有哥哥?”
我点点头,用尽量诚恳的声音说:“岩副书记的哥哥叫岩参,对吗?他是我大学时候的朋友,他曾就读于京渝大学,就在我的大学旁边,但还没读完研究生就猝死了。他曾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很聪明,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在来之前,我特地查了一下她的哥哥,结果惊奇的发现我与她的哥哥还真有过一面之缘。
她哥哥学的是珠宝专业,在全国大学生技能竞赛上参与钻石切割的项目,并拔得头筹。那次比赛是一个周末,所以顺便去看了一下,刚好看见决赛和颁奖仪式,在当晚的日记里记下了这个罕见的名字和这个人。
我顺藤摸瓜,把他在校期间的档案查了查,掌握了他的性格与能力的第一手资料。
“对……”岩清的眼角泛起淡淡的红,却仍然强笑着说,“云先生是怎么和我的哥哥认识的?”
“在大学生技能竞赛上认识的。当时他切割完的那颗钻石相当惊艳,我就生了结交之心,所以认识了。他人很好。话不多,但很会照顾人。”我面不改色地扯谎。
岩参和岩清差了十六岁,岩参死时刚刚二十四岁,岩清才八岁,至多对岩参有些模糊的印象,只要我说得不太离谱,岩清应该都能接受。
“其实我哥才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虽然读的是大专,但仍然是大学生。”岩清黯然低头,精明强干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也是因为他的支持,爸才让我一直读书读到大学。虽然我现在已经忘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但我很感激我哥。”
“我能看看他的墓吗?”来了墓园,我总不好意思不探望探望“老朋友”,于是问道。
“啊……他不在新墓园这。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