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元年九月.一行人自京都向西,去往关外。计划三月行程.
离关外愈是近,席清眼中光芒愈是盛。小半载的岁月已逝去,天也越冷了。于他而言,却只要念着阿姊心中便是如七月暖阳,余下的凉意用狐裘自能驱走。
十一月三十日,经于看见关外的雪,看见关外城门。
席清伸手接住一片悄然零落的雪花,看它在自己手心停留须臾,又消失。他吻过掌心,虔诚且小心翼翼。
——阿姊,这是我第一次看关外的雪,轻盈且温柔,却是转瞬即逝的美,须得小心一些,不然还未明白,便不告而别了,像你。这一次,我定能抓得紧。不让你离开。
随着城门打开,他心中是忐忑,亦是惊慌。
“阿姊....“他低声似是呢喃,像是怕惊扰什么。也许是他心底对阿姊的思念。抬眼便看见‘近渊'酒馆。
他要细细记住这里的每一处景和物,因为在那里都会有阿姊的身影且残留她的气息。
席念正下楼梯,似是听见有人唤她阿姊,来自何处?她快步走下楼梯。心中疑惑向门外望了一眼,眼神定格在阶下三四步的地方。再不能挪开。那是她日夜思念,从不曾放下的人呐..…
“阿请……”亦是低声呢喃。
那人似是感应到一般,徐徐转过身。却未能注意得到侍卫的异样。留给席念的只是一双血目和素白衣袍上点点猩红。
“阿清……”席念努力的张着嘴,却如何都发不出声。眼中走马观花似得闪过曾经画面。再回神时,那人已倒在雪中。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雪里,则要触到那人气息,便上侍卫便亮出银剑,他们眼含戏谑道“傅姑娘,你若是再往前一步,这剑就会送到他喉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打扰这晕倒在地上的人。这处是街上中心位置,幸而冬季里人不多。四五个侍卫将他们挡的严严实实。
刚巧,巡城的西戎军经过,瞧见席念低垂眼眸不佳神色,上前询问。
“姑娘可是受了委屈?“西戎军向来待她是极好的.
“自家弟弟顽劣,摔伤了腿,疼晕过去了,“雪已盖住斑斑血迹,像是从未有过事故,她们只是隔了五年简单重逢而己。
西戎军走后,侍卫将席清拾进楼上暖阁,劳请了郎中,也不是关心他生死只知这人死不得。
“这是景大人.给你捎的信."递上信封.便出门守着。
良久,薄金粉纸上墨迹已被泪浸开.一塌糊涂。
帝王家哪有所谓承诺,哪管他人死活,不过是取材各异的棋子。用到恰当外,便是短时间内不会弃之如敝履。
在龙椅上那位眼里,她与席清,一个是白玉细雕的玉棋,一个是枯枝烂叶糊起的命如草芥。
“阿清稳重了,少年气都没了,可却仍是做了少年莽撞冲动之事,你早点醒来再看看阿姊....不,阿姊忘了…阿清眼盲了,再看不见了...”
“那阿清晚些醒来,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些时辰。往后,两两相望,便是君不识我.我闻君不能言,国了京都,便是再不能相见...”
她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珍贵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