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赛尔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看日历,瞄着今天与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比如去别人家里做客,到某个地方给学生进行爱国演讲,或是参加茶会什么的,人老了总怕忘掉什么,他又是极好面子的人,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导致他人不得不打电话来催促,那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具依特奈。”
缓缓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几秒钟后才想起来是谁。
一个偶尔认识的大学生,两人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但很聊得来,班赛尔便把住址给了他邀请有空来做客,只是由于具依特奈因为最近有太多课程脱不开身,直到这个星期才急匆匆的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周末有没有空。
班赛尔高兴的挂掉了电话,然后顺手推掉了这周的茶会,哼着小曲在日历上签了个花字体。
或许我们应当先介绍一下这位年近耄耋的老人家。
班赛尔的全名是“班赛尔.逆勒”年轻时是一名涅格荒坦前线将军,参加过第二次洲战和第三次洲战,荣获两次一等攻,九次二等功,无数的三等功,以及一次特等功。
虽然说涅格荒坦的将军一大堆,不值几个钱,但荣誉勋章是实实在在背了一身走在路上以为铃铛成精那种,开表彰大会胸口都不够挂,他自诩如果把所有奖章一个扣一个连在一起都能勾出一件铠甲,当然,也差点这样做了。
据说他是唯一一个站着领章的人,因为同事们不是断了腿就是瘫痪,有者更惨的连人都没了,家属领的功,班赛尔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
战争结束后就退役了,回老家用政府的钱办了一套不错的大房子,只可惜老天不作美,亲近的人全都死光了,只剩下双腿残疾且失明的父亲,他一直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家人而悔恨,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班赛尔这下真的一个亲人也没了。
父亲的死给他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这虽然不及战壕里轰炸机飞过的轰鸣声,但依旧虚的慌,如果他出生在和平年代,这时应该是一个有着可爱孩子的父亲,每天上班下班挣钱养家,偶尔到酒馆里和朋友或者同事抱怨一下有些劳累的生活,在休息日也可以开着车带着一家人出游野餐或者看电影,忙碌而又美好惬意的生活。
可是现在呢,孤零零一个人,战争磨平了他对生活的渴望,班赛尔几乎是被动的来参加各种茶会酒会来填足自己剩余的生活,就像布坦哲学家飞顿说的那句“一些人吃东西是为了品尝食物的味道,而另一些人则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饿。”
似乎是一直是过这种恍恍惚惚的生活,等迈入老年后,他开始耳聋,视线变得模糊,时常不知道为什么晕厥,肉散了骨头也松了,觉得自己半只脚迈进坟墓了。
当他想起自己已故的战友,想起年轻时枪炮火焰直冲云霄的日子,想起地面上的烟土,想起带着浓重口音士兵们聚在一起抽烟的喘息时光,涅格荒坦的领土一点点的归属到自己手中,每一寸土地上都埋着一具白骨。残破的城市,空无一人杂乱的兵营,敌军狼狈的撤退......
胸口突然的发闷,这是常有的事,他的心随着这块土地上下浮沉,战争结束了,可伤疤还未褪去,这一代人的美好生活开始了,但上一代人还未曾死去,他们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但不愿诉说。
“放弃了教育就是放弃了一切,我们应当让青少年了解这些鲜血淋漓的惨痛历史。”
班赛尔经常这么说,但要行动的时候总会被别人打断,甚至还进了局子。
“你们绝对想不到怎么回事,他们居然以破坏国际友好关系把我骂了一顿!真他娘的离谱!”
好吧,好吧,一个好的战士应当忠于国家,算了吧。
爱国家是很容易的,每个人会无理由的热爱自己的国家,但爱国民是难的,因为你无理由去爱一个陌生人,班赛尔就处于这种尴尬处境,他热爱自己的国家,却对这个国家的执政者唾弃。
和他年纪一般大的人都在战争中死绝了,于是他们的下一代变成了无人教育的街头混子,而后代沾染了父辈们的不良习惯,也是如此。毁灭一代人很简单,要把一代人培养成高素质的精英很难,教育体系一旦脱落就会引发极其麻烦的后果。
班赛尔也曾经想融入他们之中去探寻新的思想,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或许是自己老了吧,那就当个老年人好了。
在时间的冲刷下,原本火爆的脾气变得温和起来,肆意的张扬也不得不在时代的河流中收敛起来。
思考片刻后,他开始进行洗漱,就像每天早上一样,不过这次得快点,因为班塞尔准备给前来拜访的小朋友烤个蛋糕,就是给席福诺斯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