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毓初旧症复发,呕了一口血以后卧病在床不起。其实也不是多么严重,然而,躺着却比起来快活,最起码有个人来时,自己还有个理由搪塞不见。
执明在毓初宫前打转,可就是进不去。每次他要进去,流蓝总会跪在面前说,他家王爷正在休息。
可笑!睡觉能一天睡到晚吗?医丞不是说早就醒了吗?慕容离,我看你还能装到何时?
于是,毓初就真的装了。流蓝遵命守在宫外,他家王爷交代了,无论何时,只要他来了,就告诉他,毓初正在睡觉。
于是,每个时辰都来一趟的执明,没有一次恰好遇到毓初不睡觉。甚至午饭都不曾吃,一直睡着。
这一病,连进宫殿门都不可以。而他身为人君,不能不顾朝廷纲纪,这……最终,执明大袖一挥,回了自己的向煦台。
流蓝禀告时,毓初穿着素白的中衣,正坐在书案前写大字。听了流蓝静静说完,扯起嘴角淡淡一笑。
执明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至今仍然不肯相信自己是毓初,而不是慕容离。只是,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疑心尽除才是,否则,以执明的心思,发现真相只怕是不过朝暮。
待流蓝退下,缓缓扯开中衣,胸前当年的伤疤已经不见了。是顾大哥的药丸抹平的。可是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当年的伤,不仅仅是身体上,而且还是深深扎根在心里的。纵然他恨当年执明对他不信任,但他也恨自己当年的决绝,为何非要计较那么多?
什么天下,什么王位。他这一生背上的包袱太多,始终无法为自己而活。当他是慕容离的时候,他是慕容黎,是瑶光的王室,是百姓的天。身上背的乃是复国的债。
如今他是毓初,他却承着毓骁的情义,不能远走他乡,留下遖宿百姓水深火热,于是他来了均天。
自始至终,他从来都不可以遵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像顾大哥和顾二哥一样,一盏清茶,一杯浊酒,一二知己,共话桑麻。
毓初提笔悬腕,起落间一个大大的君字。将字提起来晾干墨迹,负手走到门外,又传执明陛下来见,不待流蓝说话,执明便夺门而入。
“阿离。你醒了。”面前是一个素白的身影,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执明的心狠狠一揪,再也忍不住滔天的委屈,上前一步将面前人揽进怀中。待久违的安心回归时,才知道,什么算计什么计谋,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个人。
毓初正欲见礼,却不料猛的被摔进一个宽阔的胸膛。愣怔片刻,正要出口叫人放开自己,抱住自己的胳膊却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紧紧的勒着他。
抱着自己的人一抖一抖的,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是,哭了吗?
说不清缘由,只是一股脑的一种委屈涌到心头,眼眶酸涩,虽然极力忍耐,却还是有什么夺眶而出。
执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尤其是怀里的这个人。将环着人的手臂往上移动,让眼泪全部落在自己手背上。
令他惊讶的是怀中的人异常安静。并没有挣脱。抱着人等情绪平定下来,才听怀中人闷闷叫了一声王上。
慕容离,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慕容离?往日那个温文尔雅的毓初王爷,口口声声,可都是叫自己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