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雨还没停呢,现在走太危险了。”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到时候就更走不了了。”李亦君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雨势不小,但也比他们到这里时小上许多了:“今日若是还不能进山,我怕是不能——”他眼光落到门外那些狐疑的杀手身上。
滴玉看着他鬓角已出的几丝银白还想再劝两句,可一见他眼中一定要走的肯定,便也不再多说一句了,认命的拿好了包袱,准备好蓑衣斗笠给他穿戴好。他只是个侍从,何况李亦君决定的事,本来也没有人能劝的了。
如此,他们便冒着雨上路了。
大雨如倾盆浇上,身上的蓑衣斗笠除了徒增重量之外,并无其他用处,雨水足足的将人淋了个透彻。
李亦君控制着速度,可心里着急,也是尽量的快。
滴玉在他身后,想要出声提醒,可声音还未发得出来,便被风雨挡了回去。他眼看着李亦君以这个速度直接冲上了山,虽然心生着急,可又无计可施,只得小心的跟在他身后。
就连一向心大的滴石也感到了宗主今天的不寻常,似乎有一种凝重的感觉。
那些杀手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也被这样糟糕的天气,崎岖的山路,连日的赶路弄得心力交瘁。
李亦君抱着鱼死网破之心,没留神便已经上了山。山间小路更加泥泞,也更加湿滑。他收了收缰绳,减慢了速度。
滴石一见,正要松一口气,便见眼前一块大石忽然从天而降,正向李亦君而来!
李亦君发现之时为时已晚,悬崖勒马已是不及,便要加速冲过去躲避落石,可仍是不及,落石生生的砸中了马臀,本已赶路多时疲惫不堪的马这一下子便受了惊,撒腿就向前方跑去。只因为这大雨,路上的泥土本就松软不堪,马不得控制,腿一下子就陷进了软泥里,又因路上湿滑,这马竟一下子滑倒了,跌进了一旁的悬崖中。
滴玉好不容易勒住了马,再向前看去时,哪还见得到李亦君的影子!
他一下子就失了魂,沿着路上的马蹄印向前寻了一段,便看见了路边塌陷了一块,那形状分明是有一物滚落下去的摸样,而马蹄印也在这里消失了。
“宗主!”滴玉不知所措,怔了怔才想起趴在路边向下看,可崖下被树柏的枝叶层层掩映,竟是什么也看不到。
滴玉一下子便慌了神,这山崖不知有多高,但如果就这样摔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怕极了,生怕李亦君出什么事,却还是咬着牙强打起精神调转马头,打算沿路下山去崖下找他。
一旁的杀手们一时间懵了,李亦君怕是难活了,他们想阻止滴玉,但是李尽忠交代过,对李亦君身边两个侍从,滴石、滴玉必须格外客气。
滴石、滴玉坚信一定能找到他!
李亦君被雨水浇了那么久,早已是冰冷透骨,若不是倚着如期上任的念头,他怕是也有些撑不住了。这下跌进悬崖,还未摔在地上,便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跌进了什么地方,彻骨的寒意包裹着他,也不知那是骨骼中冲破皮肉而出的,还是从皮肤表层一寸一寸渗透进来的,总之是冷,很冷,冷得受不了。好不容易忍过了那冰冷,一丝丝暖意不知从什么地方一点一点蔓延而来,却又在一刹那间变为烈焰,灼烧着他的身体,仿佛要生生将他烤干。他胡乱的抓着,想要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些凉的东西,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烫。好不容易隐约碰到了什么稍凉的东西,却又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将他从火海中生生的扯进了冰窖,又是一阵难以煎熬的冷。
他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手上胡乱的一抓,隐约是抓到了什么,强强的半睁开眼睛,一个极为模糊的白色身影似乎就在眼前,可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可即使看不清,他却好像知道那是谁,一个许久未曾说出口的人。
是……她是……
“母亲……”这两个字耗费了他所有的力量,只一出口,他便彻底坠入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一次,他睡得格外沉,再也没有思绪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