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宫
唐皇李适脸色一沉，对李亦君道，“回去说。”转身向李尽忠道，“李尽忠，你出宫一趟，叫海东来和杨柯来。旁的你看着处置罢。”李尽忠答应着，自行前去。
九皇子抱拳微笑道，“圣人要说正事，儿臣先告退了。”
唐皇李适看了看他，九皇子坦坦荡荡，任他打量。
唐皇李适忽然叹了口气，道，“你留下，跟朕来。”
皇子也不多话，跟着他回了殿中。过不多时，李尽忠便回禀，海东来和杨柯进殿。
几人各自落座，唐皇李适道，“李卿，你说给大家听。”
李亦君说话甚是简练，道，“近日将有日蚀。只怕于圣人不利。”
他说得平淡，殿中气氛却为之一肃。
九皇子与李尽忠适才已听李亦君说了大略，均不作声。杨柯和海东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海东来忍不得，长身而起，道，“天象岂容妄议！真有变故，浑仪监焉能不报？”
需知古人深信日月星辰下应着人间万物。朝中设秘书省，下属便有浑仪监，负责观象授时，测知各种天象变化。除此之外，官员百姓，擅自习学、议论天文却是大罪。
自古以来，日蚀便是天子失德之兆，皇帝需得率百官穿素服，不居正殿，甚至下诏罪己，以求上天宽宥。于时人来说，委实不是小事。何况唐皇李适病重，朝野间颇有非议，此时日蚀，无疑是给原本不安定的朝堂雪上加霜。
杨柯见唐皇李适面色不好，连忙道，“李大人不是凡人，海统领莫以俗法相责了。快请坐罢。”海东来不予理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大人如何得知此事，何以为证？”
李亦君听他二人一硬一软，都是在质疑自己，淡然道，“夜观天象，自然得知。凭证却说不清了。二位不信，我却无法。”
他既不辩解，也不气恼，只这般摆明了说你爱信不信，杨柯与海东来倒没法子了。两人面面相觑，均忍不住发怒。还是海东来先道，“臣请旨，传浑仪监丞过来问问。”
李尽忠道，“适才婢子出宫时已命人去了。”说着眉头微蹙，道，“奴才再去催催。”
九皇子半晌一言未发，这时却道，“若真有日食，当在朔日。李大人可知是哪个月？”
他少年修道，医卜星相之类杂书着实看得不少。也知道日食发生，都在初一日，故有此一问。
李亦君早在注目于他，心中暗自一哂，道，“就是三月。”
眼下已是二月中旬，到三月初一，不过十来天工夫。
海东来原本认定李亦君是虚言恫吓唐皇李适，以求宠信，此时见他行若无事，反倒有些拿不准了。紧紧盯着李亦君，心中却暗自忖度，若当真是浑仪监未能测出日蚀，却教个装神弄鬼的李亦君说中了，此人必然更得唐皇李适倚重。他若仿效沈青鹤之流来干涉朝政，少不得也得想法子叫他尽快见见沈青鹤。
唐皇李适甚是烦躁，怒道，“浑仪监的人呢？如此迁延，把朕当什么了？”
李尽忠正待相劝，忽见殿外覆旨的内侍疾步前来，见了唐皇李适，跪倒在地，颤声报道，“奴婢万死。浑仪监走，走水。人……人都在里面……出不来。”
殿中几人一齐立起，唐皇李适更是惊怒交集。九皇子低眉思索，忽然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时，对面却是李亦君。几人之中，唯他兀自端坐席上，波澜不惊。
海东来反应最快，躬身道，“浑仪监此时起火，绝非偶然。请陛下下诏内卫彻查。”
唐皇李适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亲自看着，朕才放心，还有杨柯着大理寺协同。”
海东来朗声道，“臣领旨！”他起身扫了一眼李亦君，此人必定一早就得知浑仪监走水一事，这是他策划的？他竟有如此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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