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玛珊蒂心下凄然,怒道,“案发四天,二十几条人命,京兆尹为何不报?”
吕明环顾四周,见除了缩在角落中的张三再无他人,低声解释,“第一件案子,发在那个沈青鹤家中。卑职追查他的下落,却见他妻妾婢仆,一共七人,死了个干净。唯有他自己不见了。”
海东来听到沈青鹤的名字,目光一紧。
那沈青鹤正是那位沈仙师,就海东来所知,他与舒王和李尽忠的关系匪浅,这次就是他将女刺客说成最能与道家结成仙缘的妙人,算起来,自刺杀后,此人便已销声匿迹。
海东来道,“这是灭口。”心思电转,暗道,女刺客身死,舒王被疏远,刺杀之事看似已然平息,实则背后仍有疑云未散。此时有人杀了沈青鹤全家,未必不是一条线索。随即又想到,皇帝本不愿再追查此事,怎会又改了主意?这其中大有文章。
内侍凑近低声道,“海统领,圣人本以为此事多半是沈青鹤干的,慢慢追查他也就是了,哪知道转脸便冒出这么个案子来,也是在西市,隔不了几条街,一家四口,死状一样。事发闹市,难免惊动街坊,不过几个时辰便有人胡言乱语,指着圣人说话。京兆尹无能,几天下来,这贼人越发嚣张。圣人便将此案交予内卫。”
事关皇帝,他说时便含含糊糊。海东来也不追问,淡然道,“公公先回去复命,我等还得进去看看。”
几人一道进屋,兰玛珊蒂先捡起地上那半截门栓,看了看,交到海东来手中,道,“你们也看看。”
海东来接过,扫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断茬,回头问张三,“这是那胡商撞开的?”张三道,“是,是。”海东来冷笑道,“他力气倒不小。”向吕明道,“那胡商人呢?”
吕明忙道,“……大人恕罪……不见了。说是见着尸体,吓得跑了。随后我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清样貌,只知道是个胡人。”
说着从一旁案上拿过一卷纸来,吕明指了指最后几行的一个名字,道“这是店主近日的账目出入。这个米慕特,多半是个胡人。他和贾九定了铁具,货物却还没取走。属下已经命人找他去了。可惜只有个名字,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怕不大好找。”顿了顿,道,“大人,我疑心这案子是胡商犯下的。行商在外,生怕自己惹麻烦才是真的。哪有一大清早,为几匹缎子破人大门的道理?除非他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屋中人都死了。”
海东来露出略有失望的神色,问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让人看到他?杀人之后,一走了之不好吗?”
吕明道,“正因为人人都见到了他,自然不会疑心他是凶手。”
海东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说来,他也不用逃开了,留在原地,不是更显得心中坦荡?”
吕明答不上来,海东来向张三道,“你呢,你看到那胡人的面貌了吗?”
张三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不曾见。”
余明堂插口道,“那你如何知道他是个胡人?”
张三想了想,犹犹豫豫道,“其实……也是看到了一些的,那人高鼻深目,发色也和咱们华人大不相同。”兰玛珊蒂道,“原来如此。”余明堂眼珠一转,不再说话。
吕明道,“大人,尸体在后面房屋之中,我们去看看。”看了看张三,道,“人证在这里等候。”海东来冷冷道,“还是请他一起进去罢。”张三吓得不住颤抖,惊叫道,“不,不,这位大人,草民已经做过证了。草民自来胆小,不敢进凶杀之地。”
海东来道,“是么,那今天少不得请你破个例了。”一使眼色,两名内卫站到了张三左右,海东来道,“扶着老人家。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