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城石板涯客栈
风送幽香,浅浅淡淡。
庭院中间,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脚下相去十步,红衫依旧,杀气凌人;白衣胜雪,翩舞风中,昔如月中嫦妃。
“东来,舒难陀和文定公主,确定安全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未到?”
“放心,他们无恙,一切顺利。”
果然,不久,一辆车停在角门处,从车里下来一男一女,舒难陀和文定公主,他们刚进宅院,却看见一红色的身影悠悠然迎面踱来,文定立马放下心来,“海统领。”
她自从嫁到南诏,周边都是陌生人,对大唐的一切充满了留恋,这几日,担惊受怕,始终强咬着牙不肯在人前示弱,所以此刻哪怕眼前的是恶名远扬的长安无首,她也有亲切感。
突然她怔住了,她看着海东来身后的那白色身影,莫名的熟悉和陌生,惊呼道,“你,你……”
“舒难陀,他们没有在你们身上中蛊吧?”兰玛珊蒂急于查问他们的安危,全然没反应过来文定公主到底因何诧异。
海东来久经宦海,早就预料兰玛珊蒂女扮男装不妥当之处,他急忙行礼道,“公主殿下,这是臣的妻子,兰玛珊蒂。”
舒难陀不明情理,他有要事相商,急忙拉他们进屋。
“辛夷花有一个茅草屋,里面养了很多蛊虫。”舒难陀目光锐利,“必须尽快阻止,这些蛊虫会控制更多的人,膘国的危机还没有接触,而且他们说不定还有更大的计划,辛夷花可是怀孕了。”
海东来眼光一垂,“无非就是控制将领,发动战争,老一套,做着戕害劝寻阁,诞下南诏未来主人的美梦。”
“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要主动出击。”舒难陀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异牟寻,现在用蛊虫控制着异牟寻,所以我们要釜底抽薪。”
“你是说唤醒异牟寻?”兰玛珊蒂声音微滞,“不行,异牟寻用极度恶心的方式培养女探子,这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谋算很深,阴毒狡诈,加上他现在又身中蛊虫,咱们又不能救他,贸然和他接触,他不一定会站在膘国这边,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很多时候,代表异牟寻的诏令不一定是本人。”舒难陀看了一眼海东来。
“印章?”对政务很熟悉的海东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随即便也醒悟。
舒难陀微微一笑,“对,用南诏王的印章,逼迫一个人,让他引蛇出洞。”
“劝寻阁!他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对付辛夷花,加上又是南诏既定的继承人,用他逼迫辛夷花兄弟出手,正可谓顺理成章。”兰玛珊蒂略一停顿,便又续道,“再者,此事牵扯南诏王室军政太深,大唐和膘国插手,难免是隔靴搔痒,没有成效。”
“对。”舒难陀眼中精光一轮,“让南诏人对付南诏人。这几天,我在想怎么入手此事,刚好和大唐公主殿下关在一起,给了我灵感。”
“你是说公主失踪一事?”兰玛珊蒂一愣,但只片刻,面上便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劝寻阁这几日隐瞒公主失踪的消息,想必私下到处寻找,他肯定会怀疑上辛夷花。只要我们放些消息,指向辛夷花,他必定会前去试探,到时候用南诏王印章,假造一封斥责劝寻阁的诏令,盖上印章,偷龙转凤,明发朝堂。劝寻阁必定以为异牟寻或者辛夷花相对其动手,会先下手为强。”
“我已经打探过,南诏的制令和大唐类似,南诏王的诏令经清平官由草拟、审核后,再行明发,交予六曹九爽执事。所以我们只需要偷取南诏王印章,在假诏令上盖章,其后将假诏令放置清平署,第二天假诏令就会被明发。”
兰玛珊蒂笑看海东来,“那么何人去做此等机密之事呢?”
“诏令我可以仿造,但是印章和调换之事,我实在不行。”舒难陀转向海东来,“不知海大人,不知有什么好人选呢?”
海东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两位一唱一和,配合比在舒王府那会儿更默契啊!”
舒难陀不由一惊,嗫嚅道,“当时情势危急……”
“好了,言归正传。”兰玛珊蒂直接打断了,“我们怎么把事情引到辛夷花身上,最好是什么物件。”
“我的物件?”一直低头沉默的文定猛地抬头,盯着兰玛珊蒂,“你想要我什么物件,我有的都给你。”
舒难陀微微沉吟,“最好是嫁妆里的,劝寻阁或者大家都知道的。”
“本宫有个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坠子,是父皇特意吩咐,根据佛家故事打造的。所以本宫每天都带着,众人一定留意到。”文定公主说罢,便摘下坠子,没有搭理伸出一只手的舒难陀,径直走到兰玛珊蒂面前,抓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她一双凤眼溢满泪水,目光灼灼盯着兰玛珊蒂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寻常的画工,内卫右司对你言听计从,你又那么……那么有见地,有胆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转身偷偷拭去泪水,声音有几分颤抖,“怎么都没有想到,夏夜舒竟是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海夫人,兰玛珊蒂。”
座下三人皆愣住了,纵使再反应迟钝,也明白怎么回事。
兰玛珊蒂心下大惊,她有些茫然地看了四周,舒难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海东来嘴边挂着一丝玩味的笑,一副你闯祸了的模样。
海东来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要挑得龙争虎斗,还得再加一场好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