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玛珊蒂突然回忆起当初异牟寻那恳切大义的模样,觉得一阵反胃。
“阿兰,任何君王都有两幅面孔。”
语重而心长,他握起她的一只纤手,置于掌心。
“别难受,人都有两幅面孔吧,不过是给自己留点空间罢了。但你没有,你强大又坦荡,聪慧又通透,可惜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兰玛珊蒂双眸微抬,“那你此去南诏恐怕无法一帆风顺。”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这次联姻,太子和舒王有何反应?”
海东来目中流露赞叹之色,“我的夫人,你的聪慧有的时候真让人害怕。舒王和九皇子都极力推荐让文定公主和亲,陛下同意了。九皇子和文定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的母亲不得宠,很早就过世了。”
“他把亲妹妹推向火坑!”
“哼!平日多亲厚,关键时刻才见真章,九皇子此举必有深意。最有意思的是,陛下这次将和亲的事宜交予太子,殿下身体迟迟不见好,具体事项由他的嫡子广郡王负责。”
“东来!”兰玛珊蒂双眸似水,似乎能看透一切,“你此行必定凶险万分,舒王上次私下与吐蕃勾结,而现如今西南韦皋、月大人与舒王、韦贵妃已经貌合神离,唐皇身体时好时坏,迟迟不废太子。在这种情况下,多次受挫的舒王很可能会铤而走险。而今西南初定,南诏和亲一旦出现波折,受到打击的首当其冲是力保太子的内卫,其次就是负责和亲事宜的太子殿下,还有西南的韦皋说不定落得个南诏与吐蕃背腹受敌的状况。”
他面色凝重,心下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我的生涯充满危险。”
“我一直知道。”
“阿兰,不只是刀光剑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兰玛珊蒂微眯了眯双眼,“我都知道,海东来,能要了你命的,除了你的病,还有形形色色的险境!”
“我得有段时间,无法陪你了。”
他稍稍用力,将她揽于怀中。两人静静地彼此倚靠。
“所以,当我们这样聚首的时候,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他随意亲吻她清香的头发与前额,笑道,“夫人,时候不早,咱们该休息了。”
“冷。”兰玛珊蒂瘪嘴,指了指床榻。
海东来轻笑一声,解开自己外衣,先钻进被窝。
兰玛珊蒂喝着热茶,问道,“你今日做了什么布置?”
“清查人员,包括公主随身携带的乳母、侍女、内侍宦官,幸好公主不得宠,加上我逼迫那个妖道沈青鹤胡扯了八字一通,公主的随行人员只有12人,我还安排了余明堂装成宦官混进去。唯一头疼的是,内秘省的一个画师的助手画工临时病了,我让吕明今晚无论如何得寻个可靠之人补上。”
“画师?”
“嗯,南诏信奉佛教,大唐派一个宫廷画师随行,做一些宗教画、和亲的场面图,以表两国的亲厚之意。”
兰玛珊蒂嘴角上扬,心下打定了主意。
“夫人……”
“东来,为什么长安的冬天这么长?”兰玛珊蒂不得不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是吗?我倒觉得太短。”海东来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心口抵着她的肩胛,暗叹,有美人投怀送抱的夜晚着实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