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某院落
房门一声轻响,自门外走入一人,通身的黑装不动声色地融在夜色中,融得那么自然,仿佛,他根本就是一个魂灵:无声,无形,甚至连影子也没有。
月色自窗外洒入,静静地倾泻在窗前,空明如一池净水——那么清,清的让人心痛。来人并不急于点灯,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月色,却将自己更深的隐在阴影中。
朔方的核心将领来到长安,谈判如事先所预想,很顺利,而大明宫里,一切正如他们计划的那样,圣人和太子都病了。但是,他却感到了不安,那种不安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一点点地跳动起来。
不费一兵一卒,则坐得天下,多好的算盘!可是,一切真会如愿么?那些朔方人真会守信?或者说,大明宫之事真会无人察觉吗?韦妃和他几次试探,俱文珍和杨志廉的态度暧昧不明,始终捉摸不定。
哎,这究竟是如意算盘,还是引狼入室?
拿不准,但是他不安,强烈地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感到害怕,以至身边不正常的疏响第第三次响起,他才陡然发觉——灯火大亮。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听似平静的声音中,隐约夹了几丝惊讶和怒意。
“李公子,我等你等的太久了。”紫袍人冷冷回言。
“看来您是来找我问问题的,”李涉微微一怔,随即挑眉笑道,“好啊,我今晚有空,先生可以随便问。不过,先生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俱文珍和杨志廉这边如何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紫袍人微微凝眉,“公子,他们虽不好打交道,但这件事,他们只需关键时刻睁一眼闭一眼,就可以坐享其成。这么划算的买卖,他们何乐不为?”
李涉暗中松了口气,“实在是辛苦先生了。大明宫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顺利?”紫袍人脸色一黯,只是周身拢在烛火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楚容貌,“月霜行这个所谓的自己人,你还是看紧些,关键时候不要出幺蛾子。”
李涉似乎一怔,“不可能的,我们拽着她的小辫子。只要先生那里的东西安然无恙,咱们就不要把她放在心上。柳尚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紫袍人点尘不惊地笑笑,“放心就好,膘国的客人负责接洽好,生日那天,他们可是个要分饰两角,分量十足,别怠慢了客人,只要他们安抚好,朔方军才会言听计从。”
李涉眉心,蓦地蹙紧,“朔方军除了李怀光的旧部,还有很多是效忠于大唐的郭子仪家将,我难以担心。还有啊,我的人探听到鸿胪馆增加了很多内卫,海东来会不会坏事?他之前可是极力保护乐团。”
“笑话!效忠于大唐的郭子仪家将!在哪里?泾原之变怎么看到?当时他们龟缩不前,现在更不会有什么血性了。至于海东来嘛,”紫袍人舒然侧头,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慵懒,“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过于关注水面,往往忽视了水下的暗流涌动。为人过于孤直,思路简单直接。实话告诉你,他之所以会增加内卫,是因为我多次派人刺杀馆内的膘国人。这样他的注意力全在鸿胪馆那些膘国人,而顾不上其他。”
“原来先生早就妙招,那涉儿就放心了!”李涉突然屈膝行大礼,“此事全仰赖先生的智谋无双和人脉通达,我代家父谢谢先生。”
背影,模糊在夜色中,“提前祝舒王殿下生辰大喜,得偿所愿。”那背影似乎一顿,旋即便没入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