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银杏叶金光灿灿,掩映着瑶华宫的红墙黄瓦,宫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一侍女前来报喜:“恭喜国主,贺喜国主,璃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母子俱安!”
宫里皆是璃贵妃派来的侍女,躺在病榻上的司马玉龙并无喜悦之感,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白珊珊,面向跪地的侍女时强作欢颜:“辛苦璃妃了,传本王旨意,瑶华宫上下,皆赏半年俸禄,晋璃妃为璃贵妃!”
侍女自然喜不自胜:“奴婢代璃贵妃娘娘谢国主隆恩!”
——
两日后。
何守澄正在府中与宋弥远弈棋,忽然有人来报:“传王后懿旨,请何相速速进宫!”
来人退下后,宋弥远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拱手行礼:“恭喜何大人,咱们蛰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
何守澄笑得肆无忌惮:“想必司马玉龙即将归西,这天下,就要是我何某的了!”
“事不宜迟,请大人按计行事。”
北风卷落叶,浮云翳白日,要变天了。
——
坤宁宫。
身披银光铠甲的士兵将整个宫殿团团包围,手握的枪戟闪着泠冷寒光。
前来通报的侍女已吓得花容失色。
端坐在殿前的白珊珊,挥手屏退侍女,神色从容:“何丞相,你这是做什么?”
何守澄略作一揖,脸上浮起一丝笑,笑意未及眼底:“禀王后娘娘,臣自然是来辅佐新帝登基。”
“是吗?”白珊珊冷笑,“我看,你辅佐新帝是假,谋朝篡位才是真吧。”
何守澄也不再装模作样:“白珊珊,速速交出大玉圭,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在此地颐养天年,否则...”
他抬手一摆,立于其身后的将士刘延立刻走上前,手持的托盘上放着一樽酒。
酒作琥珀色,上好的酒里掺着上好的毒。
白珊珊静默了片刻,起身缓缓走到何守澄面前,盯着银樽里的酒,忽一合眸,泪水簌簌跌落。
“天佑哥,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含泪轻笑:“我一弱女子,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掏出大玉圭,“拿去吧,只求我死后,能与先王葬在一处。”
何守澄握着大玉圭,抚摸着,眼里充满对权力的渴望:“那是自然,太后娘娘还请放心,臣自会让您颐养天年。”
“先帝已死,本宫活着还有何意义?”白珊珊摩挲着托盘上的酒樽,“何丞相,你先下去吧。”
何守澄不解地看着白珊珊,张张嘴却没再说什么,最后握着大玉圭静静退了出去。
半晌后,将士刘延从殿中走出,端着空酒樽,告诉刘守澄:“王后娘娘薨了。”
话音刚落,丧龙钟乍响,回荡在整个王宫里。
——
金銮殿。
何守澄手持大玉圭在帝王宝座前庄严宣告:“传先国主旨意,璃妃之子司马邺继国主位,然主少国疑,特命璃妃垂帘听政,本官尽心辅佐!”
帝王宝座上坐着的,正是身穿华服的何梦璃,她怀中抱着的,是正在嚎啕大哭的婴儿。
众臣中,不乏有人怀疑何守澄假传圣旨,毕竟,先国主生前曾在宗亲中过继一位名叫司马宏的皇子,司马宏已至加冠之年,才华横溢、品行端正,论心智、论能力,先国主都不会将江山社稷交付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奈何丞相何守澄手握京城兵权,且手下党羽众多,难以抗衡,为保身家性命,那些心如明镜的大臣虽暗存疑窦但不敢明言。
“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众臣纷纷拜倒,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宫殿,震荡环宇。
“何爱卿,本王何时让璃贵妃之子继承王位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沉浸在飘飘然中的何守澄正想着如何独揽大权、排除异己,听到这熟悉的清贵之声忽然脊背发凉,他抬首望向殿外,见一人轩昂阔步走来。
明黄龙袍、着冠加冕,更显其气度高华,在众大臣骇然的注视中淡然自若。
司马玉龙!
何守澄狠狠闭了闭眼,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台基,面对怔住的何梦璃温和一笑:“璃妃为何还不起身给本王让位?”
“国...国主,”何梦璃吓得瘫软在地,怀抱中的婴儿又起哭声,几名内侍将她扶下台基。
司马玉龙转身,端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眸中划过几丝锐利:“何爱卿,你为何还立于此处呢?”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何守澄指着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面前之人气宇轩昂、容光焕发,仿佛前些时日气若游丝的病态从未存在。
忽然,司马宏在殿中大喊:“参见国主!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其余反应过来的诸大臣纷纷跪地附和,声势浩荡。
唯有何守澄一人杵在原地。
司马玉龙唇角微扬,展臂虚扶:“众卿平身!”
——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司马玉龙轻抚摸宝座扶手上的鎏金龙纹,看着何守澄惊惶失态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何爱卿,本王活得好好的,没想到吧?”
何守澄瞠目结舌,额头上布满汗珠。
“奸相何守澄步叶贼后尘,阴谋窃国,犯上作乱,其罪当诛!”
“不可能,不可能”何守澄突然奔下台基,在殿中大喊,“来人呐!”
“在!”刘延率众士兵进殿。
“有人冒充国主,意图不轨,速将此逆贼拿下!”
呵!司马玉龙暗笑,此人倒是挺会贼喊捉贼。
——
何守澄万万没想到,锋利的刀刃架上的,竟然是他的脖子。
他难以置信:“刘延,你竟然...”
刘延走到他身前,轻蔑一笑,抬手撕开面皮,露出的,竟是一张清丽的脸。
"白珊珊!"
“怎么,丞相大人,你也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