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时年（五）

研学第二天的主要行程是登山。

　　翠峰重峦，风起山林，一行人三三两两向山上走去，笑语不断。时芯走得慢些，在最后面，旁边是唐疏年。

　　“累吗？”唐疏年注意到她额上渗出的薄汗和微红的脸。

　　“有点。”时芯不喜欢遮掩，觉得累就承认了。

　　“那慢点，不急。”

　　如果时芯没听错的话，那声音竟掺了一丝温柔。她自作多情地想，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她？不不不，这只是来自少年普通的关心，换做是谁都会一样的。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怎么会矫情到认为他……

　　是她陷进去了。

　　她想，有什么不对呢？

　　她没有慌张，没有愧疚，反而更急于知道他的想法。

　　时芯偷瞄一眼旁边的人，五官清冷，是一看就不好接近的长相。她说什么呢？你有喜欢的人吗？你喜欢我吗？他会回答什么呢？

　　唐疏年注意到了她不断投过来的目光，似乎想询问她有什么事，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唐疏年。”

　　他没说话，没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他的眼睛里是不泛涟漪的湖水，是森林的宁静。她就这么看着，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有说话。

　　“你的眼睛很好看。”她突然说。

　　“嗯？”唐疏年跟不上她跳跃的脑回路。

　　“我是说，我喜欢你。”

　　少女的声音干净轻柔，在风中停了很久，一直被带到很远的山谷。她没有移开视线，直接地迎着他的目光。

　　终究还是唐疏年败下阵来，望向远处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爱情以外，有更精彩的世界。”他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时芯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下，这是拒绝了吧？她还是抬头，望着唐疏年。可能是想要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

　　可他没有再回望过来。

　　“走吧。”

　　两人驻足片刻，却和其他人有了一段距离。

　　她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唐疏年不曾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女孩眼角的红色。

　　第一次告白，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拒绝了。她还在猜想，他会怎么回答，他是会承认还是会否认，如果他否认……是啊，他否认也是选项之一。她明明做了这个假设，却不敢想下去。

　　研学旅行结束后，回到学校不久就要考试，几乎人人都从研学旅行中收回了心思，专心准备考试。时芯望向窗外的次数却比往常更多了，回去以后也一次都没有问过唐疏年题目，好像连话都没说过。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非常不好，可她控制不住。书本打开在桌面，眼睛盯着一行行汉字，却怎么也没办法进入脑子里。

　　出乎意料的是，时芯这次考了年级四十二名，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唐疏年仍然是年级第一。时芯本来做好了心理预设，以为这次会考得很差，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也许，她真的没那么喜欢唐疏年。

　　晚上，躺在床上，时芯看到墙上那幅画《慕》，忍不住地想起艺术节上的风波，想起她和他短暂的交集，想起他。她心里没有恨意，甚至全是美好。

　　即便无法拥有，总是可以贪婪地享受这些美好吧？

　　第二天来到教室，唐疏年一如既往地在草稿纸上验算，笔尖飞快滑动。

　　“唐疏年，早上好！”

　　唐疏年抬头，看见时芯在阳光里笑着，似与骄阳争艳。

　　“早上好。”他也对着她浅笑了下。

　　“可以教我一道物理题吗？”

　　女孩啊，那些遗憾和失落，终会在你的笑中融化，就像冰淇淋融在夏天的阳光里。多年之后，你便会爱上曾经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