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卿今天又是最后一个走的,在文科班,她有着绝对的优势冲击高校。不过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想要不被挤下去,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听高三A班的人说林念一已经两天没来过学校了。她去问过夏以柳,但她只是说了句她身体不舒服。她连林念一在家还是在医院都不知道。
“哥?你怎么来了?”
“爸妈今天有应酬,所以我接你去吃饭。”顾梓卿轻笑着接过她的书包,估摸着得有十几斤,“梓卿啊,其实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快期中了,我想回家再复习一下。”
“好。上车吧。”顾梓玮看着妹妹无奈地摇摇头。顾梓卿拼命的程度一点不比他高三弱,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不留遗憾。
“哥,你知道林锐泽吗?”
顾梓玮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现在几乎没人不知道林锐泽,何况他呢?“林教授是清华化学系的博士,我们学校很多人化学系的学生都拿他当毕生偶像。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摇摇头,虽然他不是化学系的学生,但是依然非常失望。
他能理解很多人从清华走出来去了国外,可他难以理解更无法原谅林锐泽的做法。
“梓卿,最近不要和林念一走太近了。她现在舆论缠身,对你不好。”
“她父亲做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我不要。”
顾梓玮把车停靠在路边,正色道:“就算跟她没关系,现在网上的矛头全部指向她,你不知道三人成虎吗?”
“她是无辜的,是你们这些人把罪名强加在她头上。”顾梓卿抱着手,把头面向车窗外,“她现在病了,我要去看她。”
“恐怕你连她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吧?”顾梓玮用手撑着方向盘,“梓卿,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只要林锐泽不现身,林念一的生活就永远不得安宁。你希望因为一个外人影响你的高考吗?”
顾梓卿红着眼冲他吼道:“她不是外人,她是我朋友!”
“好。那你怎么就知道林念一跟这件事没关系?她是林锐泽的女儿,帮她父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相信她。” 顾梓卿比刚才冷静了些,“哥,你跟念一不熟,不了解她。她一个连圣诞节因为是洋节都不过的人,怎么可能做伤害国家的事?”
“但是谁会听你的说辞?”
顾梓卿咬着牙点点头,“我是人微言轻,但是我可以陪在她身边。”
“梓卿!不要再任性了!马上高考了,”
“高考是很重要,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朋友!”顾梓卿解了安全带,“我不跟你去吃饭了。”
“梓卿!”
念一,上一次你为了保护我把我推开,这次我一定和你一起。
“妈,一一都睡了一天了,没问题吗?”
“吃了药这是正常的。”杨婧柔看着病床上嘴唇乌青脸色苍白的女儿,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加上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没有休息就赶过来了,她的脸色也不是非常好看。
林安阳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妈,您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去吧,注意安全。”
在电梯口,林安阳遇上了刚好赶来的夏以柳。
“夏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念一。她现在还好吗?”
林安阳看着她焦急的脸,咽了口水,“跟我来吧。”
杨婧柔见到夏以柳的那一刻,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脸。把林安阳都吓了一跳。
“妈,夏老师来看看一一。”
“看到了就走吧,我女儿需要安静。”
“阿姨……”夏以柳被杨婧柔的态度吓了一跳,明明早上还不是这样的啊。
杨婧柔背过身去,“语文老师难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林安阳抿了一下唇,“走吧。夏老师。”
医院天台
“以柳姐,我妈妈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夏以柳瞪大了眼睛,“你们?”
林安阳弯了一下唇,“我一直都知道我妹妹有超能力这件事,别忘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谁都要了解她。”
“阿姨怎么会知道?”
“我们的父亲告诉她的,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妹妹好,以后还想和她在一起,就请你现在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不管是为了你们的未来还是为了我们的妈妈。”
夏以柳微摇着头,后退了好几步,“你们的父亲到底是谁?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这早就不是你们家的私事了。你既然知道我喜欢念一,就应该知道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她。如果你们的父亲不现身,念一连高考都难!”
林安阳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的父亲会处理好的,不需要你操心。”
“你们的父亲?念一的手就是他让人打成那样的!所有人都知道念一的梦想是做一名法医,为什么他不知道?”
“你说什么?”林安阳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说一一的手是谁让人打成那样的?说话要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我当然会负责。不像你们那个魔鬼一样的父亲。”
夏以柳走后,林安阳一个人在天台站了很久。
关于妹妹的超能力,夏以柳了解得应该比她多。
越来越多回忆涌上心头,小时候父亲对她们学业的严厉只针对于妹妹,对她只是爱屋及乌。原来,只是因为她没有利用价值。
以及九年前林念一被留在东海湾时,那时她还想帮妹妹求情,让父母不要把八岁的妹妹一个人留在这边。现在想想,她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
原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她不懊恼,也不恨谁。只是心疼妹妹,心疼妈妈。可这一切要怪只能怪那位躲起来的科学家,心狠手辣。
“吃吧,我请客。”
顾梓卿坐在Lynn Zheng的对面,Lynn Zheng面前的面条已经快见底了,可她还一根没动。
“我还以为你出了趟国就不爱吃这个了呢。”
Lynn Zheng被她这句话呛到了,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我说你怎么跟林念一一样,阴阳怪气的。”
“我说的是实话,”顾梓卿把手放到桌上,“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吃我就只能帮你了。”Lynn Zheng把她面前的面端到自己面前,加了两大勺辣椒,“你不想知道林念一在哪儿吗?”
“你知道她在哪家医院?”顾梓卿皱了一下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大小姐你看不看新闻,她进医院跟我有什么关系?”Lynn Zheng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写下一串地址,“这就是她所在的医院。告辞了。”
她走后,顾梓卿把纸条拿过来一看,面露喜色,“老板,来一碗牛肉面。”
Lynn Zheng把林念一所在医院写下来了,并且提醒她别外漏。
她当然知道不能外漏,Lynn Zheng特意提醒她不就说明她也是关心的,不是吗?
墨尔本某研究室
“中国的情况怎么样?”
“如您所想,林念一已经人人喊打了。”
林锐泽满意地笑了,“给我继续监视她,有情况立刻向我报告。”
“是!”视频里的人是之前那个戴面具的博士,在那边他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在林锐泽面前也变得毕恭毕敬。他面露难色,“博士……昨天林念一看到新闻之后吐血了,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林锐泽喝了口茶,“这个不用你操心,杨婧柔肯定会收了她的手机。至于想不开?”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死多少次就给我救多少次!”
白天睡久了,晚上自然就失眠了。
和林锐泽想的一样,杨婧柔怕网上言论伤害到林念一,所以收了她的手机。睡不着的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漆黑的窗外。
下雨了,是瓢泼大雨。
凌晨两点的医院只能听到雨砸在屋檐上的声音,惹得林念一一阵心烦。她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心里的烦闷让她翻来覆去都难受。
她坐起来,只穿了件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被子没盖着上身,风吹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上又到了十一月,在她的印象里,十一月和十二月是冬天,是结束,是童话的季节……是她最喜欢的月份。
去年十二月份奇冷无比,可今年刚刚十月份,林念一却觉得比她从前的十七年人生里的每一天都有冷。
“一一睡不着吗?”
“嗯,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守夜的是杨婧柔,林安阳回家休息了。
杨婧柔披上外套,“妈妈陪你聊天?”
林念一摇摇头,“您都累了一天了,应该好好休息。”
杨婧柔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林念一像是很多次那样,微微低下头。
“妈妈,对不起。”
杨婧柔笑了笑,把护栏放下去,自己坐在床边,牵着林念一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一,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林念一的视线模糊了,“可是……”可是我背负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你们和世界。
虽然她没有说完,但杨婧柔还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杨婧柔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宝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孩子。只要妈妈在,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姐姐的。”
这种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杨婧柔也时常这样抱着她,温柔地叫她“宝贝”。不过长大了就很少了。
林念一哭了出来,虽然所有人都瞒着她,但是她是何等的聪明,就算猜不到全部,也能猜个大概。
杨婧柔当然能想到这一点,收手机可能是一时的办法,但是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早期林锐泽就被以同样的方式人肉过,可如今他藏了起来,让林念一帮他扛下了所有。
同样的事,不同的时间。杨婧柔都是见证者。可这一次相比二十多年前,网络更发达,信息传播更快。林念一将要面临的,比林锐泽当年所面临的,大得多的多。
“一一啊,下一次的演出,你帮妈妈伴奏,好吗?”
“好。”
肇抚洞
“你是为情所伤还是怎样?”
凌晨两点了,夏以柳依然毫无睡意。就连樊军都有些熬不住了。
“我就不兜圈子了,有办法压下来吗?”
“什么?”樊军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可不觉得夏以柳是这么没脑子的人。“我明确告诉你,不行。就算背后没有S.D,也不可能。因为他林锐泽触碰的是一个民族最基本的底线。再看S.D,摆明了就是要逼林念一。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以柳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知道不能,他们就不怕出事吗?”
樊军把眼一闭,“这群疯子。”
这个资本运作的世界,她们东海湾实验中学其实就是S.D在暗箱操作,或者说,背后的人就是林锐泽。资本让他变成了一个极其自负的人,自负到在国内身败名裂,再用其资本,让所有人对他从过街老鼠到众星捧月。
“樊军,帮帮念一啊。她才十七岁,她应该是前程似锦的。而不是藏在家里。”
“以柳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林锐泽现在把他的事曝出来,就说明他已经毁约了。念一随时都可能被抓进去。进去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是啊。抓进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夏以柳看向窗外,雨好像小了些。不过,风依然刺骨。
“这是什么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狠。”
“别想了,有什么事早上起来再说吧。别忘了你是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