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顺利,几天的观察,确定没有排异反应后,林念一便出了院。
林安阳的学校放了假,所以她这些天一直都在照顾林念一。
“一一,妈让我给你带的牛奶。”
看到那杯白色液体,林念一就觉得有些难受。以前喝牛奶一直都是随心,现在早晚都被强制性喝一大杯,换谁也会受不了吧?
刚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身体往往很虚弱,以至于林念一在家里也戴着口罩。
不过,虽然隔着口罩,林安阳还是看出了妹妹的抗拒,站在旁边抱着手,悠悠地说道:“看我也没用,要是我帮你喝了,妈又要说我。而且你也跑不了。”
林安阳此刻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似在说,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别拉她下水。
林念一偷偷白了她一眼,摘下口罩,极不情愿地喝掉了那杯牛奶。
“阳阳,你怎么又欺负一一?”
林念一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刚好被杨婧柔看到,林安阳还是没躲过这一顿。
“妈,是一一不好好喝牛奶。”
杨婧柔挑挑眉,“是吗?一一。”
林念一幽怨地瞪了一眼林安阳,她则是摊摊手,表示自己只是陈述事实。
她半天不回答,就证明是真的了。杨婧柔在床边坐下,帮她把口罩戴上,牵着她的手,又把另一只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一一啊,你要增强营养,牛奶必须得喝,知道吗?”
林念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抽出自己的手,“妈,我不是小孩。”说完,她用眼神,对林安阳发出了求助的信号。
收到妹妹的求助,同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林安阳用手搭上杨婧柔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妈,这里有我呢。您去休息吧。”
“那我还真是放心不下,记得定时间让妹妹吃药,还有……”
林安阳实在受不了,推着她往主卧走,“妈,您放心吧。我都知道。”
虽然杨婧柔毫不留情地说了林安阳。但是她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姐,妈这是怎么了?”
细心如林念一,很快就发现了母亲的异样。
“流产之后经常这样,估计是更年期到了。”
林念一点点头。可能真的到了那个年龄吧。
今天是中国的大年十五。
今年的春节对林念一来说注定是终身难忘的,一是因为除夕夜她是在病房里度过的,二则是因为今年是她们一家第一次在墨尔本过春节。
今天气温依然在三十度左右,虽然林念一今天依然穿着长裤,但是衬衣变成了体恤。
林安阳陪着林锐泽打羽毛球,林念一坐在阴凉下,戴着耳机,手上拿着一本犯罪心理学。偶尔抬头看一下姐姐和父亲的方向。
林锐泽已经四十好几了,常年在高压之下工作,他也难免会发福。体力更是没法跟十九岁的林安阳比。
而林安阳也丝毫没有要让他的意思,吊着他两边跑,不一会儿就精疲力尽叫停了。
林锐泽两手搭在球网上,气喘吁吁地说道:“臭丫头,成心欺负你老子是吧?”
林安阳抛玩着球拍,笑着喊道:“爸,您该锻炼了。不然,妈就该嫌弃你了。”
远处的林念一也听到了林安阳喊的这番话,没忍住笑了出来。林锐泽从骨子里来讲也是个好父亲,就像今天这样。那几天,估计是压力太大,又出了那么多事情,情绪崩溃了。
这些道理林念一都懂,所以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林锐泽依然是那个那个温柔细腻的爸爸。
“这孩子,就会胡说八道。”杨婧柔端了盘水果放在小茶几上,“一一,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整天看这种书。对你不好。”
“妈,迟早都要看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林念一还是把书放下了。“妈,我都手术完半个月了。你们不用再整天围着我转了。”她这些天被当作国宝一样保护着,除了洗澡和睡觉都有人陪着。她是真怕,以后回东海湾了,自己连基本自理能力都没了。
“那你要记得按时吃药,不舒服要及时说,知道吗?”
“知道。”隔着口罩杨婧柔看不到她的笑,所以林念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杨婧柔笑着对她点点头,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一一,夏老师还在我们家住着吗?”
她摇摇头,“我走之后她就搬走了,钥匙放在家里了。”
“这样啊。”杨婧柔对夏以柳的好感又增加了些,她能搬去哪儿呢?
无非是以前住的地方。环境和她们家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在她们这边没有要求她搬出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起码说明,她不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妈,要不您还是收她房租,让她继续住吧。”
杨婧柔挑起一边眉,“看来我们一一是真的很喜欢夏老师呢。”
林念一红了耳根子,杨婧柔只是想逗逗她,目的达到,她便继续说道:“我明天打个电话问问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家里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而且,如果夏以柳真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就不会自觉搬出去了。
林念一此刻心里是高兴的。只要夏以柳愿意,她回国之后她们就可以再次同居。不过夏以柳愿不愿意就不知道了。
春节的最后一天,夏以柳拒绝了杨辉的邀约。一个人把车开到海边,也不下车,坐在等着车里看晚上的烟花。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她想一个人享受这最后的闲暇时光。
整个春节期间,林念一都没有联系过她。除了除夕的上午,也就是林念一进手术室当天。给她发了一条“除夕快乐”。
不过,林安阳倒是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说是这学期暂时不会来学校了,等到下半年开学,尽量会回来的。
夏以柳舒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她在墨尔本,估计会比在这边更有利于恢复。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她已经开始期待那个活蹦乱跳的林念一了。
不过,尽量是什么意思呢?
“林念一走了,你是孤独寂寞了吗?”樊军打开门,坐到她的副驾驶上。
夏以柳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你不是也一个人吗?”
“我哪次来找你不是一个人的?”樊军轻啧了一声,“倒是你,成天伤春思悲的。一会儿为了一个学生,一会儿又为了一个男朋友。真够忙的。”夏以柳这边出什么事,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他了解那天的事后,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也是没什么好感。有个骂人带别人父母的妈,儿子又能有多优秀?“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分手吧。跟那种渣男,你还不如好好看看身边的人呢。”樊军知道林念一对夏以柳的感情,但是他不能说,只能这样暗暗提示。
“第一,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夏以柳白了他一眼,“第二,她要是个普通学生我当然不至于。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又缩短了半年,你不紧张吗?”
樊军看似是夏以柳的上级,其实她们是同级。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出现,只不过他没有夏以柳那么多接触林念一的机会而已。
“慌有什么用?难道去澳大利亚把林念一抓回来吗?”
夏以柳苦笑一声,“是啊。真是把我们折磨得上天入地的。”
樊军点了根烟。林念一突然离开东海湾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变数。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任务失败,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不是灰飞烟灭就是死无全尸。而林念一,也会因为成为葬死在S.D实验室里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