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琴房里,原本昏暗的天地在马嘉祺进来之后发生了变化。
窗开得很大,曳地帘布尽数敞开了。
我抬起手背遮住半边眼,太阳照下的白光亮得刺眼,让我心生烦躁。
马嘉祺在一片漆黑里怎么看得清自己的处境?
他的步伐迈得轻,我几乎察觉不出他何时坐在了我身旁。
马嘉祺没有穿着那件白大褂,今天的他穿得就像个邻家哥哥,身上的雾霾蓝帽衫与他肤色极为相衬。
马嘉祺你今天很憔悴。
他看着我说。
我扭回脑袋不再看他,视线稳稳落在琴键上。
我猜他看出了我的心绪不宁,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视线,琴键里跳出的音符,拔高了我的感官享受。
我悄悄窥望余光里的侧颜,耳边的钢琴曲让我稍许放下了警惕。
马嘉祺以前会弹的吧?
他试探地问。
贺妍不清楚。
我实话实说。
他在执行他的工作,我看起来不算配合,但我没有撒谎。
马嘉祺贺妍,你应该试着弹一弹。
他适时停下了手里的弹奏,喊我的名字,声音轻柔。
马嘉祺是刘耀文最信任的医生,关系还算亲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我摇头拒绝。
每次进琴房,我就打心底抗拒,就像每次照镜子,我都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在掐着我的心脏,那种紧缚感是几乎让我冒冷汗的程度。
马嘉祺还有在服药吗?
我点头。
马嘉祺除了我开的那些,没有服用别的药物吧?
他问这句话时,目光不在我身上。
贺妍…嗯。
我犹疑片刻,撒了谎。
我吃了避y药。
不愿说实话,只因我难以启齿。
马嘉祺像往常一样跟我聊天,如果不清楚他的身份,我会把他当成自己唯一能够投入身心交流的朋友。
他帮我回忆我的名字,我的过去,尽管能够忆起的片段极其短促。
相比之下,这里的人都很冷漠。
他们并不关心我的想法,只想让我乖乖就范,少添些麻烦。
但他们,又好像对我了解得透彻。
夜里。
我从浴室里出来,几个负责卧室整理的人匆匆离开,其中有个胆大的丫头朝我看了过来,我一眼记住了她的面貌。
我将头发吹干,踱步到冰箱处。
我的手在冰箱里乱摸一通,视线却在周围的人身上扫荡,最终透过玻璃锁定在厅外院子里的人。
手里误打误撞摸到两瓶苏打水,往院子的方向走去,打算会会那个姑娘。
比起冷冰冰的其他人,她一定更好说话些。我在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
她借着朦胧的灯光搬挪院子里的盆栽,走到她身旁时很明显吓到了她,盆栽差点从她手里脱落。
贺妍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我伸出手递给她,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刻意。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谨慎地接过我的水,跟着我走到阶梯边上。
阿德你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她还是看出了我的来意,撩起眼看我,黑潭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贺妍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虚地挽耳边的碎发,意图挽回轻松的氛围。
阿德你真不记得了?
她语气轻佻。